谢芝葳在孤山脚下的茅屋中睡了一夜,实在不怪她心大,她真的太累太困了,以至于被那帮人五花大绑随意丢在茅草堆里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是子夜里被兵马声动惊醒。
随后她被提起来,眼睛蒙上黑布,推搡着丢进了一间屋子。
捉拿她的方巾壮汉颇有疑虑,在旁自顾自道:“奇怪,看她的穿着扮相,怎么会是那叛臣家眷。”不是人妇的盘发,年纪也对不上。
话音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谢芝葳被绑着丢在地上,闻听到此处,缄默着心如擂鼓。
黑布被撤掉时,她才发觉天已经亮了。瞬间强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眯着眼努力适应中,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高座上下来,缓缓靠近。
乌金衣袍近在咫尺时她才视线清晰。
谢芝葳心脏恍如冷不丁被人一握。
那张面容,凭空就让她紧到呼吸窒了窒,昏暗灯光下,入目深刻的长相,白皙如雪厉眉入鬓,男子眼下有颗红痣,配上那三白眼的疏离厌世,简直是妖孽在世一般的长相。
谢芝葳记得谢景倾眼下也有这么一颗泪痣,不过不是红的,不及他眼下那颗妩媚,却也动人至极。
就在这惊奇的一刻,她或许猜到了这一众人中为首青年的身份。
——慕二氏后代,同谢景倾一般,也是前朝慕氏皇室血脉。
两人是骨肉血亲,却也是不休死敌。
谁叫他两的老子为了前朝的皇位打的头破血流,结果叫当今的圣上捡了漏呢。
“一群废物,东西就在面前都问不出来。”青年低声冷言,不销做些表情,便让人感到厌憎怒意。
“主君,目前已然知晓东西就在孤山里,她怕我们翻脸不认人杀了她,不肯细说。”
座上的人儿冷然抬眸,回话的几人腰弯的更低,四周静声到瘆得慌。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那样剐人的目光忽然就移到地上的谢芝葳身子,彼时她还在消化这几句话的深层含义。
座上似妖邪之人缓缓启声:“你还挺有骨气。”
话音直指谢芝葳,“那就不知你的骨头有没有你的嘴硬了。”
说着衣袖一挥,好似让人给她拖下去。
谢芝葳连忙嘴上讨扰,喊着:“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说。”
场面一滞,那人恹恹的回头看他,半抬的眼皮里寒光能片肉,看的谢芝葳如见鬼魅。
她憋住气,还有闲空抬眼偷瞟上方,被那人眼里迸发出的凶光杀意冷的一寒颤,当下觉得自己命悬一线,脑袋简直是刀下的西瓜,一劈就开,忙声开口挽回:“我的骨气那定然是没有孤山守卫的防护硬的。”
青年头一歪,谢芝葳紧声又道:“杀了我连刀都磨不成,但贵人如果留我一条小命,可是能起到大用处的!我……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崇福寺的布局图,显而易见孤山地势易守难攻,路况地形更是错综复杂,你们冲着的那群人,想比和玉玺一样,只知去向不知位置吧,杀了我什么好处都没有,可能还会误了大事。再……再者说玉玺在我夫君手上,他原本意欲投靠明主的,若是因杀了我与明主生了嫌隙,实我之过。”
闻言座上之人突然又走下来,蹲在她跟前,目光平视威亚更甚。青年贴近她,谢芝葳汗毛都竖起来了,只听他在耳边吐气一般,咬牙切齿:“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但生平最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假模假样威胁我。”
她也怂了,很好,三个特征她全占了。不自觉颤着声音反驳道:“这怎么会是威胁呢?”
身旁陪同的方巾男子这时道:“既是玉玺在她男人哪儿,不若我们再传信过去,若是他不将玉玺送来予我们,我们就将这女人的头颅挂在崇福寺门口,届时让他等着直接收尸吧。”
谢芝葳当下脖颈一凉。
完了……全完了。
恐怕根本撑不到先生从京中带来援军救她,只要信传到那和尚手中,他不会理会,就只能等着她的脑袋挂在孤山寺门口了。
谢芝欲哭无泪。
不等她心死,手脚骤然间被松了绑,她被提到桌案前。
周身冷峻之意实在渗人的身影,毒蛇吐信一般的在阴翳背后说:“画出寺院中的布局图,敢耍花样的话……”
他声音恰到好处的止住,冰冷的手贴在她的后脖,冷意直入骨髓。
她只记得大致的方向,却又不能真的单刀直入的画出来,时间多拖延一分,她活命的机会也能多一丝。
“崇福寺是皇家修葺,香火鼎盛,我只记得大概的布局,还有几位主要皇室所住的院落所在。”
所谓富贵险中求,反正都要死了,她做点小动作也没什么,而这份简略的布局图似真似假,方向大致对路却要多绕几步,至于院落分布,她向来善恶分明,只不过将几位她讨厌的和她有好感的调换了位置而已,譬如游贵妃和太子。
慕二氏拿过图纸,当下便让人重新绑了她丢回柴房。还不忘拔下她发间银饰的珠缀作为换玉玺的传信信物。
真是物尽其用……
谢芝葳也没闲着,算计着脚程,若是这慕二氏是个沉得住气的,攻不进孤山至少也能为自己留条退路,到时候京中援军驰援而来,他还退的出去。若是他沉不住气,那可就是天降的机会,让这个反派家伙提前领盒饭。
可现下她根本没必要去考量这货领不领盒饭!重要的是!她该领盒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