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庆典发生暴乱的那天,洁苒寍还被关在督灵院的圣宇殿内,她爹洁教主罚她抄经书,她抄完一页,便没好气地将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是越抄越烦。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人沸声,圣宇殿的大门同时也被打开。
洁苒寍心中一喜,以为是她爹洁教主安排人来了,开心地一把甩掉手中的笔,兴冲冲地跑到门口,结果进来一人,她先是一愣,再问道:“你是谁?”
此人穿着雍容华贵,气宇不凡,眉宇间拧着一股正气,朝洁苒寍步步靠近。洁苒寍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感到对上此人的目光既有几分心悸。
“你究竟是什么人?再不出声我可就喊人了啊?”
“噢,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为何费尽心机想成为本世子的世子妃?”
此人口中所提及的世子,除了南夷的霍罙外,其他几位授封爵位的和洁苒寍想成为的世子妃也扯不上关系,洁苒寍心知肚明,但于她而言,霍罙每次到督灵院来都是单独见洁辰,她却未曾正面与霍罙碰过面,于是则反问道:“你是——你是霍罙?”
“正是!”
“你来这儿做什么?你要找的人不在这,赶紧走!”
“你不是想成为世子妃吗?总得让你先见见,世子是怎样一个人吧!”
“神经病!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是吗?那让本世子帮你好好回忆一下。第一次,应该是在辰儿与我大婚那次,你就和我父亲协定好让辰儿出点什么意外,你想让她死,她死了你觉得就有机会做世子妃,可惜啊,没想到杀出个绥国太子,你计划没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关键是还吃了不少苦头。这一次,你又和邆郯做交易,假扮圣女勾引肖勇,将他引到隐秘处除掉他,事成之后邆郯允诺你将会取消我与辰儿的赐婚,然后给你赐婚,让你成为世子妃。看看,你们是这么约定的吗?”
“没有的事,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你还没那本事杀肖勇。”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派人监视我?”
“对你,本世子还没那闲功夫。原本是想看着辰儿,没想到她没任何动静,倒是你却频繁出入天启王宫。”
洁苒寍步步后退,面上却故作镇定,“那又怎样?我只是想做世子妃而已,而你,又是什么好人?跟踪窥视,卑鄙无耻!”
“哼……”霍罙发出一声冷哼,“你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就一心想嫁于我,就不是无耻了?”
“我管你是阿猫、阿狗,与我何干?我只要能成为世子妃,将来有可能还能成为皇后,受万人敬仰就够了。”
“是吗?你倒是心直口快、恬不知耻。也罢,不是你,今日也成全不了我们南夷霍氏。”
洁苒寍白眼一翻,口中嘀咕着“神经病”,十分不屑和他在这里大白天说梦话,便大声喊到:“来人啊!来人啊!”
可她喊了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就算被禁足,下人们的伺候还是不敢有半点马虎的,因而她还在不停叫,却越叫越慌,这时只听霍罙大喝一声:“别叫了,都进来吧!”
下一秒,几个侍卫拖着两具尸体进来,洁苒寍吓得连连后跳。
“她们说她们是你的侍女,没错吧!”
人死了霍罙还不放心,还要当面与洁苒寍对质,为的就是确保自己没认错人。洁苒寍更是无言以对,但从她惊恐的表情中,霍罙确认无疑后,这才让侍卫又将尸体拖了出去。
洁苒寍这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突然脸色大变,“我爹爹呢?我要去找我爹爹。”
她慌乱地想跑出去,被霍罙拦住,一把推倒在地,“你爹?你爹正在牢里,朝夕庆典出这么大的事,事发地点就在督灵院,他难逃其咎。”
“出事?究竟出什么事了?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洁苒寍嚷道。
“没什么,只能说多谢你成全。邆郯不过是想利用肖勇的死来挑起西寅与南夷的争斗,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西寅想反的心远比南夷更迫切,这下恰好给南夷创造了一个拨乱反正的好时机,就在朝夕庆典上。”
“这都是你们一手策划好的,与我爹爹有什么关系?”
“没错,本来无关,但我说现在有,那就是有。”
“你神经病,我爹哪里得罪你了,你们这般胡来,就不怕王上治你们南夷的罪?”
“哼……”霍罙又一声冷哼,“他?如若不是我,他早已不是他。”
“你们——你们终于谋反了。” 洁苒寍冷笑。
“你确是聪明,可是你的聪明却总用在如何对付别人身上。尤其是辰儿,我不希望今后再看到你对她耍任何心机,如若再有,就不会只是今天这般惩罚。”
听他这么一说,洁苒寍气的头昂得老高就要与他对视,却感到对方的眼中散发出摄人的光,不怒自威,她心底不由一震,原本想理论的念头瞬间被浇息,身体也不由蜷缩成团,满眼惊惧道:“你想干什么?”
“来人!”
言毕,两个侍卫应声而入。
“一个不洁之人,今后就不会再妄想成为世子妃了吧!”霍罙猛然转身,袍身带起的风迎面扑到洁苒寍的脸上,发丝瞬间零乱飞舞。
“赏你们了!”
“不…啊…爹爹救我,洁辰救我,姐姐救我呀……霍罙,你这样对我,我姐是不会原谅你的……”
随着圣宇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只听到殿内发生惊恐的嘶嚎和求救声,可霍罙毅然决然地选择在跨出圣宇殿的大门那刻起,就绝无回头。
潮湿昏暗的大牢里,一个刚毅的身影负手而立。此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待到脚步声停在此人牢房前,锁匙被“卡擦”一声打开。
“终于来了。”这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嘶哑。
“噢,看来丞相是一直在等本侯。”
“那是自然。”段干懿转过身,面泛潮红。
“你是还有何遗言吗?”
“成王败寇,孝霍侯手断狠辣,老夫无话可说,只是这天启未来的命数,老夫实在堪忧。”
“一个通敌卖国之臣,临死了居然还心系国家安危,实乃不易啊!”
“你少在这儿装,老夫无愧于心!不是为了陛下,今日老夫何故如此!待到老夫下到九泉,也不愧于先王!”
“是吗?人是你一手选的,也是你一手栽培上位的,你贵为百官之首,且手握十万军权,挟天子以令诸侯数十年,与本侯作对也作对了数十年,事到如今却要亲自死在你寄予厚望之人的手上,何其体面!何其可悲!”
“老夫不怪陛下,如若让陛下非要在你我之间做出选择,那一定是老夫。只要这天还是陛下的天,老夫死不足惜。”
“好一番激言,丞相怕是太将自己视作圣人了吧!若不是丞相急于致本侯于死地,也不至错判,借一个有反叛之心人的手铲除本侯,本侯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提前做了些防备,要不然看笑话的就是别人了。”
“你收拢方圆百里部族,在朝中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万万没想到连东淮栾氏也投于了你的门下。难怪,在多方势力加持下,想要一飞冲天的人,不臣之心岂能藏得住,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