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还泛着鱼肚白时,路致远就已经醒了。他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病房外渐渐响起的脚步声——护士们开始交接班了。
今天是霜降,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也是关翊景的二十六岁生日。
路致远慢慢撑起身子,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晨光。他的手指在床头柜上摸索,碰到了那个精心包装的礼盒。礼盒是深蓝色的,上面缀着银色的星星贴纸——那是他拜托护士站的李姐特意找来的。盒子里装着他花了三个星期才拼好的汽车模型,每一个零件都是他用颤抖的手指,一点一点组装起来的。
"今天感觉怎么样?"护士小张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血压计。她看见路致远已经穿戴整齐,甚至罕见地系上了那条格纹围巾,不由得愣了一下。
"挺好的。"路致远轻声回答,声音比往日清亮。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那束向日葵上,金黄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在微弱的晨光中闪闪发亮。
小张注意到他手指上的创可贴,那是拼模型时被金属零件划伤的。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要量血压了。"
路致远配合地伸出手臂。他望着窗外,住院部门口的那棵银杏树已经开始落叶了,金黄的叶子像一只只蝴蝶,在晨风中翩翩起舞。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在公园里散步,而现在,连下床都要人搀扶。
时钟指向九点,关翊景还没有来。路致远拿起手机,点开关翊景的朋友圈。
去年的今天,关翊景发了一张在KTV庆生的照片,笑得见牙不见眼;前年是在火锅店,一群人围着他唱生日歌。
路致远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终于发出一条消息:"现在能来一下吗?"
十五分钟后,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关翊景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黑色夹克上沾着雨水,发梢还在滴水。他看起来像是跑了一路,胸口剧烈起伏着:"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路致远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得他咳嗽不止,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关翊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一只手轻拍他的背,另一只手去拿床头的止咳药。
"你跑什么啊……"路致远好不容易止住笑,眼角还挂着泪花。他抬头看着关翊景,发现对方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还有一丝隐约的恼怒。
"电话里说得那么急,我还以为……"关翊景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路致远床头的向日葵上,又移到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上。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路致远的声音轻柔,"我怕晚上找你的人太多……"他伸手捧起那束向日葵,金黄的花朵在他苍白的指尖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
关翊景愣住了。他接过花束,指尖不经意间碰到路致远冰凉的手指。
向日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混合着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莫名让他鼻子发酸。
"还有这个。"路致远又递过那个深蓝色礼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关翊景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上还贴着创可贴,那是拼模型时留下的伤痕。
礼盒里是一辆精致的赛车模型,是他玩游戏时最爱用的那款。车漆光可鉴人,内饰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还原,连方向盘上的logo都清晰可见。
"你什么时候……"关翊景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想起这两个月来,每次离开病房时路致远疲惫的睡颜,想起那些漫长的下午,监护仪的滴答声是病房里唯一的声响。
"你不在的时候。"路致远笑着说,眼睛里闪着光,"零件太小了,有次差点呛到气管里。我还是太笨手笨脚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却看见关翊景的眼眶突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