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瑛雪脚下生风,急吼吼地冲到门口,抬手轻轻叩门。
“进来。”谢洵沉稳的声音响起,黎瑛雪推门而入。
“大都督。”黎瑛雪恭敬地行礼道。
谢洵点头示意,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谢安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黎瑛雪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洵微变的脸色,兴奋地唤道:“姐姐,我没事了!”
谢洵起身,将床榻前的位置让给黎瑛雪,带着谢玄出了房间。
刚见到谢安白时,谢洵的眼里除了奄奄一息的谢安白没有旁人,此时谢安白已然周全,谢洵才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不对劲。
谢安白自幼喜欢同黎瑛雪玩耍,谢洵曾尝试禁止谢安白私下同黎瑛雪见面,但没有任何作用。即便谢安白曾为此在祠堂跪了半宿,也没能阻止她夜夜坐在墙头听黎瑛雪抚琴,隔三差五闯进人家院里。
为了不让谢安白同黎瑛雪过多接触,谢洵甚至想过搬家,却又不甘心被黎崆这样的人逼走。因而,当谢安白表示想离京习武时,谢洵很是支持,心头一块石头也随之落了地。
只是谢洵没有想到,晏清山庄会害得谢安白有家难回,亦没有想到在他寻不到谢安白的这些年月里,谢安白与黎瑛雪竟变得比儿时更加亲密。
黎瑛雪坐在谢安白身边静静注视着这张总算是添了些生气的脸庞。尽管脑中一片混沌,黎瑛雪还是哑着嗓子蹦出几个字:“没事就好。”
然而,谢安白面色红润,黎瑛雪的脸却是一片惨白,整个人强撑着坐在那里,看上去随时要栽倒在地。
“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谢安白看出黎瑛雪的不对劲,担忧地问道。
“无妨。”黎瑛雪艰难地抬起手左右摆动了一下,“我……”
黎瑛雪后半句话没能说完,人已经栽了下去。
“诶!”
谢安白猝不及防,急忙出手扶住黎瑛雪,将人连拉带拽地挪到了塌上。
昏昏沉沉的黎瑛雪陷入了梦境。
睡梦中,她和谢安白在田野上奔跑着,手中牵着一只纸鸢,纸鸢越飞越高,钻入云霄,直到牵着纸鸢的细线断裂,再看不到那纸鸢去了何方。
梦境里的谢安白甜甜笑着,如天真的孩童般兴奋地看着纸鸢一点点消失不见,驻足在田野里席地而坐,依偎在她的身侧。
谢安白昏迷两日两夜,此时毫无睡意,歪着脑袋打量着陷入沉睡的黎瑛雪。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黎瑛雪的眉眼了。她记忆中的黎瑛雪,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1]。
而此刻,黎瑛雪双眸合在一起,浓密的睫毛偶尔微微颤动。
眼前姣好如画的睡颜,眉眼之上散着凌乱的发丝,微微扬起的嘴角,让黎瑛雪显得平和而安然,却将谢安白的搅扰得心神不宁。
谢安白往前凑了凑,半个身子伏在黎瑛雪身上,用两条刚刚找回力气的手臂努力将自己支起,不愿给姐姐压上半分重量,只有点点气息轻轻扫在黎瑛雪略显苍白的脸上。
黎瑛雪两日没有饮水,嘴唇干涩,落在谢安白的眼里带起心尖细细密密的疼。
谢安白蹑手蹑脚翻下床塌,取了一碗温水,用细匙蘸水,一点点滋润黎瑛雪干裂的唇瓣。
她好像是第一次这样照顾黎瑛雪。
也许算不上照顾,但谢安白切实沉醉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之中,温馨得让她起了些莫名其妙的杂念和欲望——
她想亲她。
她,想亲她。
这样的念头一旦闪过,便再也压抑不住。
心底的池水被欲望搅成洪流,巨浪拍打着谢安白高筑的堤坝。京城这些日子的相处,在朝朝暮暮里给这苦心建筑多年的大坝添了些裂痕。如今,大坝摇摇欲坠,积蓄的江水就要倾泻而出。
不可以。谢安白想。
然而,心脏砰砰狂跳,震得谢安白浑身发酸。
不行!
谢安白将温水放到一旁,深吸几口气,撇过头不看黎瑛雪。
温水一点点冷下去,谢安白的周身却被热浪裹住,挥散不去。脑子里乱糟糟的过往东一个西一个地窜出来,从童年时的院墙,到生辰日栖云岭七弯八折的山路;从隐匿行迹暗中相助,到郾城针锋相对,再到浙水城墙上的并肩而立;从大理寺监牢中隔墙相依,到今日共塌而卧,谢安白的心从未如此刻这般乱过。
谢安白燥热难耐,伸手捞起已经完全凉掉的半碗水一饮而尽,余光却再一次落在了闭目熟睡的黎瑛雪身上。
就一次。
谢安白喘息着,双手撑在黎瑛雪两侧,缓缓凑近,闭上眼,轻柔地吻上了黎瑛雪的唇瓣。
好软。
温软的唇让谢安白有些沉醉,丝毫没有注意到黎瑛雪的双眼已然缓缓张开。
腰身忽然被搂住,天旋地转。转瞬之间,谢安白落到了黎瑛雪身下。
惊呼堵在喉头还未出口,唇齿已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