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琛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他知道崔俭不会这么轻易束手待毙,没想到竟是用这么出人意料的方式。
那唐缙就是崔俭的铁杆心腹,便是崔俭想要弃车保帅,但他明明有一百种方法销毁证据,为什么选择了最明显,最容易让人看出来的方式呢?
在衙门动手,还挑了个和唐缙有关系的同宗去做这件事,这不是摆明了要坑死唐缙吗?
这好像就是在说,这就是我崔俭做的,我指示唐缙破坏证物。
他也不怕唐缙怀恨在心,狗急跳墙再咬他一口?
岑琛脑中一团乱麻,他合上卷宗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慢慢开始时梳理起目前的局势。
崔俭一时倒不了了,但是发生这种事,太后必然追究,唐缙的刑部尚书算是保不住了,崔党的势力退出三法司是必然的事。
魏党的户部,崔党的刑部,岑琛靠在椅背上哼笑一声。
“两败俱伤!”
岑琛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太多精力,明日估计这事就会传到太后那里,太后也必然召他入宫问话。
他本是同萧方铎一同回来,为徒方便来得老宅这边的书房,此时已接近三更,也没必要再折腾着回公主府了。
岑琛打定主意从书房上凑合一晚,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正要起身,转头便见到门口的身影,她清瘦的身影被房门隐去大半,却仍有一部分被月光投射进了书房。
岑琛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岑琛又坐回了椅子:“进来吧!”
门外的身影踌躇了一瞬,片刻后慕之垂着头推门而入。
岑琛见她这幅模样只觉好笑,他有心逗逗她,她进门之后便装作情绪不好,沉着脸一言不发。
慕之走到了书桌前便不动了,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最终还是慕之最先败下阵来,开口说道“你……你回来了……”
“嗯……”
“我……是不是又给你闯祸了?”慕之说话的声音犹如蚊蚋,哪里还有之前小霸王的样子。
岑琛见她如此也不敢再逗她了,温声道:“干嘛这幅神情,没人怪你,过来坐吧!”
“唔”
慕之这次才稍稍放缓了心绪,向前走了几步,找了张椅子坐下。
岑琛道:“你不必自责,这件事不怪你,应当是早就有人盯上了那封密信,不然也不会咱们这边一动作,那边就安排好了人去你那骗密信,就算这件事他们没有得逞,也会生出别得事情,你不必为这件事耗神。”
慕之抬起眼:“当真吗?”
岑琛弯起眼眸笑了:“那是自然,我没骗你,”
慕之眼中闪过一瞬的神采,随后又寂灭了下去。
“可是……我听说那个何常是坏人,他害死了好多人,我把那封信弄丢了,是不是他就不能绳之以法了?”
“你怎么这样想?”
岑琛卷起手中的书卷轻敲了下她的头。
“那何常罪大恶极,定然难逃一死,丢了密信最多只是不能揪出幕后的主谋罢了。”
岑琛怕她自责,尽量将事情往轻了说。
慕之倒也听明白了:“所以说,那封密信是为了揪出幕后主使的?”
岑琛点头。
慕之不解得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刚到上京的时候就拿出来?这会儿才将这个拿出来,所以那些坏人就有了反应的时间了吧?”
“额……”
岑琛倒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问住了,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和她解释,最终只说道:“当时也没想到何常会突然改口……”
慕之顿了顿:“改口?”
“在回到上京之前他本来已经是全招了,但回到上京他就咬上了韩知本,以至于使崔俭逍遥法外……”
岑琛自说自话,慕之许久没动静,他抬眼看去,见她皱着眉似乎在沉思什么,他还以为是自己刚才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
他正要开口解释,却见慕之说道:“我……可能知道何常是在什么时候被传得信。”
岑琛一顿:“什么时候?”
“就在在进京前的驿站,我半夜起来找吃的,看见有个驿卒好像趁机给何常扔了什么东西过去。”
她说着低下头:“我,我当时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后来就给忘了。”
岑琛深觉这是个线索,问道:“进京前的驿站?叫什么名字?”
慕之摇摇头:“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去那个驿站的路上有很多杏树都开了花,而且那天也是唯一没那么着急赶路的一天,那天我在驿站中睡了一下午才错过的晚饭……”
“我知道了”
岑琛沉默须臾,再开口时已然换了副神色,他微笑道:
“是杏林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