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顾纶用那种带着红血丝的、写满了不安和委屈的眼睛看着他,小声说“年年,我在帝都就只有你了”的时候,薛宜年就感觉自己的“防御程序”好像出现了一点小小的Bug。
他会忍不住心软,答应顾纶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比如陪他去吃那家据说味道很像申城某家老店的生煎包,或者在他又一次抱怨B大课程无聊时,花半个小时帮他捋清作业思路。
但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当顾纶又一次因为他要去实验室而大发脾气,甚至试图堵在实验室门口不让他进去时,薛宜年终于沉下了脸。
“顾纶,”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但情绪却像个没断奶孩子的家伙,语气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是我的学习和工作,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也有你自己的学业,在B大。你不能一直这样。”
“可我不想待在B大!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顾纶的眼眶又红了。
“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一起。”
薛宜年打断他,“你总要学着自己处理问题。你哥……顾斯哥,不是也给你安排了课程和实习的机会吗?你至少应该去试试。”
“我不去!那是他安排的!他没安好心!” 顾纶立刻反驳。
“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这一句,他说的很轻声,像是怕被谁听见。
薛宜年觉得和现在的顾纶讲道理,基本等于对牛弹琴外加给自己添堵。
他不再试图说服,只是绕开顾纶,拿出卡,准备刷开实验室的门。
“年年!” 顾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别进去!陪陪我好不好?就今天下午……”
薛宜年皱紧了眉头,第一次感觉到了某种……类似于“被冒犯”的情绪。
“顾纶,我现在很忙。”他用力甩开顾纶的手,声音冷了下去:“我说了,我要工作。”
顾纶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震慑住了,愣愣地松开了手。
薛宜年没再看他,刷卡,推门,走进了实验室。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顾纶那受伤又不敢置信的目光。
薛宜年走到自己的工作位前,坐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电脑。
“顾纶”的异常状态,已经开始严重影响他的“主线任务”进程了。需要调整应对策略。或许……强制保持距离和减少互动频率,才是目前的最优解?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手指却已经开始熟练地敲击键盘,处理起了眼前的数据。
工作能让他冷静。逻辑和代码的世界,永远比人心要简单得多。
他和沈知行的小组项目,进展依旧顺利。在分析金文数据时,他们遇到了一个瓶颈——某个特定时期、特定地域的铭文样本量严重不足,导致模型训练效果不佳。
就在薛宜年准备投入大量时间去搜刮更多冷门数据库时,沈知行默默地发给他一个链接,是一个国外大学内部的、尚未完全公开的考古研究项目数据库。
“这个数据库里,或许有你需要的样本。” 沈知行的消息依旧言简意赅。
薛宜年点开链接,发现里面果然有大量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标注清晰的高清铭文图片和拓片资料,其中就包括他们缺失的那个部分。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 薛宜年有些好奇地回了一句。权限要求非常高,按理说国内很难直接访问。
沈知行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过来:“一个朋友在那边做访问学者,有临时权限。”
他觉得这位“朋友”大概率不是普通朋友。
不过,他没再追问。结果导向,过程不重要。
“多谢。” 他回道。
“不客气。”
有了新的数据支持,他们的小组项目进度突飞猛进。两人之间的合作也愈发默契,有时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几行代码,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薛宜年不得不承认,和沈知行一起搞研究,是一种非常……愉悦的体验。纯粹,高效,且智力激荡。
总而言之,大学生活的这几周,就在这种“学业稳步推进”、“顾纶持续低迷不在状态”的复杂交织中,悄然度过了。
薛宜年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个难度越来越高的模拟经营+策略游戏。他需要管理的“资源”越来越多(时间、精力、情绪),需要应对的“NPC互动事件”也越来越频繁和复杂。
他开始隐隐觉得,这些指向他本人的“数据流”,有些过于……集中了。
正常的游戏设定里,玩家角色可能会因为等级提升或者完成特殊任务而吸引更多关注,但像他这样,几乎同时被地图上好几个“高级NPC”以不同方式重点关注的情况,似乎不太符合常规逻辑。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这个“系统”本身就存在什么隐藏设定或者……Bug?
他坐在实验室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被秋风染成金黄的银杏叶簌簌飘落,第一次对这个“新地图”的底层规则,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