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派你来惩罚我的。《论语》?《礼记》?她这是让我学学什么叫‘心口如一’‘光明正大’。”
小厮朝他欠身,很轻微地点了点头,语气里仍是惧怕:“大娘子让…让郎君每日念读……酉时背诵。”
他听后觉着荒谬。当朝三岁小儿都会的读本,现下让他再次背诵,不是很容易么?但是她还是这么要求了,原因只有一个。
她是在告诫他:什么时候学会“礼义廉耻”,什么时候再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
娘子这次当真是狠了心了。
连《论语》和《礼记》都找得出来。
他拿起其中一本《论语》,粗略地翻看了一瞬,对着小厮说了句:“退下。”
那小厮还是站在原处,没有轻易移动。
他更加不快了:“我说退下你听不懂?这书我自己会看,你爱守着谁就守,别让我看见你就行。”
那小厮额上渗出一滴冷汗,抖着身子对他说了一句:“还请郎君好生诵读,小的就在门外守着郎君。”
“随你。”他手中仍拿着那本《论语》,看见小厮走出门外后,将那本书狠狠地丢了出去,书页在地上发出一阵不小的声响。
“阿庭不来看我。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转身走向原先属于她的那方卧榻,在上面随意躺下,目光呆滞地望着床幔。
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踏进过这间屋子了,她的卧榻上也没了她的气息。她好像是真的讨厌他了。
“我都受伤了也不来看我。”他抬手摸了摸左臂上包扎着的白布,那是阿庭刺出的伤口,如今已经结痂,但还是有些疼痛。
他背上在林宅挨得打已经痊愈了,幸好左臂还有胸前还有两道伤口。
有总比没有好罢?至少这伤口还是和阿庭有关,至少这些痕迹不断提醒他,他还存在。
不过他还是有些想她,他得找个办法来让她见他。
装惨这招已经不管用了,那还有什么是她会在意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走向室内的格窗,将那扇窗户开了一个小缝。
庭院里的植物长得真好,树木已经郁郁葱葱,该开的花也都开了,如今已经是夏季了。
他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小女孩儿正坐在角亭下,手里抱着一只狸猫。
钰儿她是会在意的罢?若是钰儿突然找不到了,她肯定会来这间屋子找的罢?那不就能见到她了么?
他弯弯唇,朝那个女孩喊了一声“钰儿——”。
钰儿猛地一抬头,发现他透过窗棂正看向她的方向。
她依旧抱着那只狸奴,朝他走近。
“溪山哥哥?”她踩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探了个脑袋,有些好奇地朝室内看看。
“钰儿,今日的功课可学完了?”他朝她微笑,换上了那副温润的模样。
钰儿朝他点头:“学完了。”
“那钰儿可要进来同我说会儿话?”
钰儿摇摇头:“溪山哥哥,阿姐说你惹她生气了,不让人进去看你的。”
“哦?”他装作思考的样子,“可是钰儿没有生我的气,自然是可以进来同我说话的。”
这是什么道理?钰儿还想拒绝,可是又想起阿姐成亲后,就再也不让她进自己的房间了,这会儿倒让她有些好奇原因。
“那我进来,但是不能走正门。”钰儿将手中的狸奴“花袄”递给他,自己撑着窗沿,似乎是想从这里爬进去。
林溪山见状,将窗子打开了些,接过花袄后又伸手去拉钰儿。
两个人努力了半会儿,钰儿这才从窗户翻进来,坐在地上有些累了。
但是她瞧见室内,顿时有些失望,这室内分明同她的房间没什么差别,她还以为阿姐藏着什么好东西才不让她看呢。
“你怎的又惹阿姐生气啦?”钰儿重新抱起花袄,拉着他的手,让他同她一起坐在矮几前。
林溪山勾起嘴角:“可能是我脑子笨,总惹她不高兴。”
钰儿抚摸着花袄的毛,轻叹了一口气:“我阿姐向来性子温和,你是得多笨才又惹她不高兴了。那你日后可要好好学学怎么讨她高兴。”
“钰儿有办法?”
“当然没有。”她将花袄放下,继续说:“但是我知道,阿姐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同她好好说说,她说不定就不同你生气了。”
吃软不吃硬?
林溪山朝她笑笑:“好,那我记着了。”
钰儿却又提了一嘴:“可你如今都被她关在房间里了,看来阿姐是极生气的,你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晃了。”
林溪山朝她眨眨眼睛:“我都被关起来了,哪还有机会在她面前晃?”
“也是。”钰儿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
他不再接话,将趴在几案上的花袄抱起来,伸手细细摸了两下,看着钰儿的眼神越发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