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
“对,一起沉进了海里。”
金蛋低下头不说话,但握着我手的力道,悄悄加重了一点。
我们继续往前走,来到模拟甲板倾斜角度的体验区,金蛋双手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爬上去。
“这就是船沉没前的倾斜。”我解释。
“所以他们都要这样爬着?”
“是的,还要扶住孩子,找救生艇。”
然后是我最期待的一幕——“体验四度海水”。
我们一人伸出一只手,浸进玻璃缸里的冰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爬满全身,我刚想缩手,看到金蛋皱着眉头坚持着,便也硬生生撑了几秒。
“就是这种温度。”我说,“他们掉进海里,就是在这种水里漂着。”
“很疼。”他咬着牙说。
“有些人撑了一两个小时才获救。”
他低声问了一句:“Frank也掉进去了吗?”
“你得自己去查。”我轻轻说。
展览最后,是那面著名的“生命墙”——乘客的名字被分为两色,大理石的亮色部分,是幸存者的;暗色部分,是遇难者的。
我们各自握着“登船证”,一行一行地寻找自己的名字。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卡片,上面写着:
Esther Hart,二等舱乘客,英国人。与女儿 Eva 一起登船,计划去加拿大与丈夫团聚。
我屏住呼吸,找到了她的名字——在亮色那一栏里。
她活下来了。
在历史的黑夜中,她带着年幼的女儿登上了救生艇,活着讲述了那个夜晚,活着见到了家人。
而金蛋也找到了他的名字:“Frank Goldsmith,活下来了。”
然后又低声补了一句:“但他爸爸没有。”
我伸手搂住他:“所以这就是历史。”
他点了点头,站在那面大理石墙前,久久没有动。
那一刻,我忽然有种预感——他终于真正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历史”。
而我,也第一次意识到:他不再只是我的儿子了。他是一个独立的孩子,有了和世界连接的第一根线索。
走出博物馆,金蛋还在自言自语:“我活下来了。”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拥抱他。
是的。我们从风浪中走过来,也在努力活着。不是因为我们更幸运,而是因为——我们始终牵着彼此的手,哪怕再冷的海水,也不会把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