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缠绵下来,我们的身体紧紧贴合,心却始终隔着一层薄雾,怎么也穿不过去。越靠近,越清楚彼此不是对方真正要寻找的人。
可就算如此,我们还是紧紧抱着对方,不愿松手。
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孤独。
不是为了开始,而是为了撑过今晚。
我们太累了,太久没有被人这样用力拥抱过。哪怕知道天亮以后,彼此终究会回到各自的路上,也还是想抓住这一刻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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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结束后,我们没有相拥而眠。
金蛋还在隔壁的房间,睡梦中偶尔会轻轻咳嗽。母亲的本能让我清醒。小罗也明白。
他没有挽留,只是起身替我把外套从椅背上取来,递给我。动作很轻,也很稳。我们什么都没说,却彼此都明白——这一刻,我们都已经回到了各自该回去的位置。
我轻轻拉开门,夜风扑面而来,凉意清醒了我半分。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站在屋内望着我,神色沉静,不悲不喜。
然后,我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靠在门上站了好一会儿。
不是羞愧,不是逃避,只是清醒。我们之间没有欺骗,也不需要承诺。
那一夜,是风,是雨,是两颗残破的心,在人世间最孤独的时刻里短暂相依。
天亮之后,一切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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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木窗落进房间。
我醒来时,房间很静。窗外隐约传来鸟鸣和院子里藤椅轻轻摇晃的声音。我轻手轻脚地下床,披上外套,拉开房门。
小罗坐在院子角落的那张竹藤椅上,靠着一棵石榴树,手里拿着一本书,神情平和。晨光打在他肩头,映出一片斑驳的影子。他听见动静,转过头,冲我点点头,声音低而温柔:“醒了?”
我点了点头,“嗯。”然后,又陷入沉默。
他没有提到昨晚,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低头看着院子里被露水打湿的地砖,像是在思索该把这段沉默安放在哪个角落才不至于太突兀。
“我昨晚……”我张口,却发现没办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他替我接上:“我们都太累了。心里有太多东西没处放。”
我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是的,这不是一场爱情,也不是激情。它只是两个曾经被命运反复撕裂、被伤痛淬炼过的人,在某一个无法承受的夜晚,借着彼此的温度,抱紧了一次孤独。
阳光越升越高,洒在他肩膀上,像是替这一夜盖上了最后一层尘。
隔壁房间,金蛋还在睡觉。我听见他轻轻翻身时发出的咕哝声,那声音柔软,却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将我从恍惚中一点点拉回现实。
“等金蛋醒了,我们就回北京吧。”我说。
“好。”他答。
我们都没有再提昨晚的事,也不需要再提。那一夜,就像一阵风吹过榕树,温柔,却无痕。
我们不是恋人,不是彼此的归宿。
我们只是两个在伤口边上暂时靠近的灵魂,彼此借了一夜温暖,然后继续各自前行。
那一刻,我们心照不宣地明白了:昨晚的情绪无需追问,昨晚的靠近无需解释。
那一夜,如风拂过千年榕树,来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