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传导耳机里还残留着江叙的体温。
阮棠站在教务处门口,看着那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在转学文件上签字——江叙的父亲,音皇娱乐的江总监。他的钢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像一把小刀,而江叙就站在旁边,左手插在口袋里,袖口露出的纱布边缘渗着新鲜的血迹。
"手续办好了。"江总监合上文件夹,"今晚的飞机,苏黎世音乐学院有最好的神经科医生。"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阮棠说的,仿佛在解释什么。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江叙脸上切割出明暗交替的条纹,他垂着眼睛,睫毛在脸颊投下浓密的阴影。
"阮同学是吧?"江总监突然递来一张名片,"听说你画画不错,我们集团下季度要出听障题材绘本..."
江叙猛地抬头。
"爸。"
这个单音节词像一块冰砸在地上。江总监眯起眼睛,视线在儿子紧绷的下颌线和阮棠的助听器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冷笑一声:"果然和你妈一样..."
"出去说。"江叙一把拽住父亲的手腕,转身时对阮棠比了个口型:"等我。"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阮棠听见重物砸在墙上的闷响。她蹲下去假装系鞋带,从门缝里看见江总监掸着袖口的灰尘:"...左手震颤加重了吧?医生说过多少次,神经压迫不及时手术会..."
"不需要你管。"
"那这个呢?"江总监从公文包抽出一叠纸,"三年间私自挪用实验室经费,就为了研发这种..."他抖了抖其中一张设计图,阮棠认出那是骨传导耳机的草图,"...玩具?"
江叙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她下个月手术..."
"所以?"江总监突然提高音量,"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你妈当年..."
玻璃碎裂的声音截断了对话。阮棠的右耳捕捉到液体滴落的声响——不是水,是更粘稠的东西。她数着心跳等了一百二十秒,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推开门。
走廊上只剩一滩暗红的血迹,和半张被血浸透的纸。阮棠捡起来,发现是份德语病历的复印件:
**患者:Jiang Xu
诊断:遗传性听神经纤维瘤(右侧)
建议:立即终止声学研究,避免高频声波刺激**
日期是去年九月——开学前一周。
放学的钟声敲了六下。阮棠在校门口等到路灯亮起,江叙始终没出现。林小雨气喘吁吁地跑来,塞给她一张被揉皱的纸条:"江叙让我...哎你去哪?"
阮棠已经跳上了开往医院的公交。纸条上是江叙潦草的字迹:
**"今晚仁和医院603,带上你的素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