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的左耳还在嗡嗡作响。
她坐在医务室的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深蓝色手帕。手帕边缘已经干涸的血迹呈现出暗褐色,像是一幅残缺的地图。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校医端着托盘走进来,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让她的左耳助听器又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叫。
“伤口不深,但这两天别碰水。”校医给她贴上创可贴,视线落在她的助听器上,“这个……需要检查一下吗?”
阮棠摇摇头。她早已习惯助听器在潮湿天气里的罢工,就像习惯旁人那种若有若无的打量——仿佛她的耳朵上贴着某种奇怪的标签。
走出医务室时,走廊上的电子钟显示已经下午四点。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啪嗒、啪嗒,像是某种倒计时。阮棠攥紧手帕,犹豫着是该直接回家,还是去教务处问问江叙的情况——毕竟他是因为砸吉他被叫走的。
“喂,听障班的!”
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阮棠下意识地捂住左耳。三个女生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首的染着一头张扬的红发,校服领口别着闪闪发光的胸针。阮棠认得她,高三艺术班的沈乔,据说家里是某娱乐公司的高管。
“听说你收了江叙的手帕?”沈乔嚼着口香糖,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阮棠的助听器,“真有意思,他连粉丝送的限量版吉他都能砸,却给你这种——”
她突然凑近阮棠的左耳,猛地提高音量:“——聋、子、留、东、西!”
尖锐的音浪像针一样刺入耳道。阮棠踉跄着后退,左耳瞬间被刺耳的蜂鸣声灌满,整个世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她死死按住助听器,可沈乔的笑声还是断断续续地从右耳钻进来,带着恶意的愉悦。
“频率超过2000赫兹的声波,在距离声源10厘米处,相当于一架起飞的民航客机。”
低沉的男声突然插入,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切断了那些笑声。阮棠抬起头,看见江叙倚在走廊拐角处,手里拎着一本物理课本。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要试试看吗?”他漫不经心地翻开课本,指着某页的声波公式,“或者,你们更想听我讲解一下校园欺凌的处分条例?”
沈乔的脸色变了。江叙站直身体,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明明是一副懒散的样子,眼神却冷得像冰。他走到阮棠身边,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和沈乔之间。
“道歉。”他说。
沈乔张了张嘴,最终挤出一句含糊的“对不起”。江叙转头看向阮棠,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蜂蜜般的质感:“要不要接受,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