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危笑道:“身处困境之中,还能顾及到你大哥的感受,倒也算是条有情有义的好汉。”
这时那蓝袍人已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浑身衣服给自己撕得稀巴烂。止危也没用什么解药,只是伸指在他腰胁之下轻轻一戳,他便停止哀嚎,趟在那里呼呼喘气。黑衣人连忙膝行过去查看,一脸关切。
止危重新在凳子上坐好,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黑衣人又膝行回来,说道:“其实我们兄弟俩也所知有限,祖母只叫我们在七绝岛上各个角落里放置源石,要布置一个什么阵法,明日我们只消在大厅上再放一把剑,此阵便能打开,届时祖母就会现身,将今日来赴宴的贵客们一网打尽。”
展新月奇道:“什么阵法这么厉害?”
风骨撇了撇嘴,双手插袖:“不知道啊,我不怎么了解阵法这种东西。”
止危没搭理二人,沉吟了一会儿,向那黑衣人问道:“那个祖母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不知道,我们只知人们都称她为封天祖母,住在云上天宫,她要我们潜入各大门派之中,伺机刺杀各门各派的掌门。我们兄弟俩的任务便是杀掉酒千樽,可他法力高强,仅凭我们二人根本办不到,祖母便叫我们摆放源石布置阵法。”
止危闻言,一惊而起,喝道:“封天祖母,原来是她!”
展新月扯了扯他衣袖,低声问道:“师父,你认识那个祖母吗?”
止危道:“并不相识,但之前风护使曾传音于我,说他被人重伤,留在外地养伤,无法回归宗门,那个伤他的人便叫做封天祖母。”
风骨听到这几句话,也不淡定了,心想难怪风旻这么久不回丹宗,想不到竟是因此。
他在九幽山曾与风旻交手,知其法力精深,不在坤鹏之巅掌门不归真人之下,那封天祖母竟能伤他,其修为之高,可见一斑。
他正想到此处,止危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风护使特地与我说明,那人只用一招,便将他打成濒死重伤,能活着逃出生天,实属侥幸。”
展新月没见过风旻,还不觉得如何,但风骨这一惊却非同小可,骇然道:“一招?师父,你此话当真?”
止危道:“风护使与我传音时是这么说的,他向来不会说言过其实之辞,想来事实确是这样。”
风骨倒抽一口凉气,道:“这么说的话,那个封天祖母的修为一定远超大乘,而是更上一层的境界。”
止危站了起来,在房内来回踱步,喃喃道:“据我所知,当今之世,修为最高的几人都是大乘巅峰,而大乘之上便是破天,可那是传说中的境界,从古至今,唯有东方至尊一人能臻此登峰造极之境,初他之外,世间便再无人能窥此神境,这封天祖母倘若果真有这么高的修为,何以籍籍无名?”
展新月修行之日尚短,而风骨则很少下九幽山,自然对天下大势一无所知,难以给出解答,都默默无言。
那蓝袍人道:“祖母深居在云上天宫,足不出户,都是派她的属下出去办事,而办的最多的,便是叫我们去刺杀那些修为高深的前辈,譬如酒千樽。”
止危问道:“以你们元婴境的修为,竟敢对大乘境的高手动杀念,也真是悍不畏死,勇气可嘉。”
蓝袍人叹了口气,道:“不瞒前辈,我们是被迫而为,无可奈何。”
止危一愣,愣完后问道:“你们若是不愿,大可远走高飞。这天高地阔的,那封天祖母就是再神通广大,也未必能找得到你们。”
蓝袍人与黑衣人听了,都唉声叹气,一脸苦涩,摇头不语。
止危道:“莫不是那祖母在你二人身上种下了什么毒物,而她持解药在手,所以你们这才不得不效命于她?”
二人同时点了点头,点完之后又摇了一摇。蓝袍人道:“前辈只说对一半,她确实在我们身上动了手脚,却并非毒物,而是一种法术,叫绝命术,一旦给种下此术,她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将我们挫骨扬灰。这个法术非常霸道,就算相隔万里也能生效。以前有个同僚不信,背叛了她,逃到了苍国,结果祖母只是轻轻说了一个死字,那人便气绝身亡了。”
止危皱眉道:“竟还有如此厉害的术法……”他沉吟须臾,说道:“不过,就算是再厉害的法术也有罩门,这绝命术也必有破绽可循。”
二人再次点了点头,黑衣人道:“前辈说的是,但这绝命术的破法有三个,第一便是施术者死了,法术自然不攻自破。第二,就是请一个修为比施术者更高的人帮忙。第三,则是施术者亲自出手收回法术。虽然解法不少,可不论是哪一种,都难如登天。”
止危眉头紧皱,道:“听起来确实棘手。不过,世事无绝对,且让本座试试,瞧能不能解。”说着伸手按在那黑衣人眉心之上,闭目感应。
蓝袍人以及风骨和展新月都死死盯着他二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搅了他的思绪。
半柱香后,止危睁开眼来,说道:“你体内确实有一团极强的外来神念,想必这就是那绝命术留在你身上的后患了。”
黑衣人忙问道:“不知前辈是否能将其化解?”
止危摇了摇头:“那股神念确实非同小可,以本座之力,无法解除。”
黑衣人与那蓝袍人脸色一变,从满怀期待一下子变成了沮丧懊恼,慌了手脚:“这可怎么办,我们背叛了祖母,若是给她知道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止危道:“你们不用惊慌,虽然本座不能直接以法力替你们将其根除,但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
二人闻言一呆,随即欣喜若狂,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请前辈救命。”
止危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要本座出手相救,跪地磕头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看你们值不值得救助。我问你们,你们到底是何方人氏,生平可有害过无辜凡人?”
二人摇头晃脑的道:“没有没有,我们兄弟俩向来循规蹈矩,从未戕害无辜……不对不对,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杀过人,虽然祖母叫我们刺杀酒千樽,但我们一直没机会下手……”
止危喝道:“瞎说,你们身上戾气深重,凶气猛烈,这是堕修才有的特征,你们竟敢在本座跟前扯谎?”
二人登时住口,讪讪的不敢吭声。
止危伸手重重在桌是一拍,喝道:“还不说实话!”
黑衣人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道:“是,我们上杀过凡人。我杀过一人,大哥杀过两人,可那是我们尚未踏入修界之时发生的陈年旧事了,我们是穷苦人家出身,当时那三个家伙要来抢我们身上唯一一个铜板,我不给,他们便想杀人劫财,我奋起反抗,不小心将其中一个人推到下了河,他不会泅水,就溺死了,另外两个人是大哥将他们打倒刺死的。”
一听他们出身贫寒,风骨与展新月二人便不约而同表露出了同情之意。他二人也是差不多的身世,对此自然深有感触。
止危点点头,叹道:“想不到你二人竟还有如此令人唏嘘的过往。”
展新月道:“师父,既然他二人是被迫才造下杀业,你便帮他们一把,替他二人解除那个绝命术如何?”
止危哼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虽然他们两个情有可原,但手上毕竟沾染了鲜血。”
黑衣人据理力争:“当时那个情况,我们若不反杀,便会被他们所杀,身边又没人能够求助。那几个家伙是咎由自取,我们不过是为了自保,可不算乱杀无辜,不能因此就说我们是堕修。”
风骨道:“可你们昨晚向我和我师妹动手的时候,可没半点迟疑。”
蓝袍人大声道:“那有什么办法,我们的命不由自主,为了使祖母的计划不至外露,只能,只能……何况你们不是也没事吗?之前你们也说了,只要我二人将一切和盘托出,你们便放过我们,现在是想出尔反尔吗?”
风骨道:“我从来不会出尔反尔,只是我虽然答应放你们走,但我师父师妹可没答应。”
止危大袖一挥,叹道:“罢了罢了,只要你们立下心誓,日后不再作恶,本座不仅可以放过你们这次的冒犯,还会设法为你们剔除绝命术的祸害。”
二人大喜过望,感激涕零,当即发誓。
发毕,止危又道:“只是绝命术非同小可,无法轻易根除,本座要筹思一个万全之策,你们先等一会儿。”
风骨向止危问道:“师父,你当真有办法将那什么绝命术从他们体内去除吗?”
止危重新坐下,用食指不住敲打桌面,缓缓道来:“其实那绝命术不过就是施术者的一道神念,想要取出很容易,但一旦取出,解除到了体外的清气,施术者必有感应,那道神念也会立即炸来,将周边方圆数丈之内的一切生物尽数灭绝,以本座的修为倒是无碍,但那二人铁定是活不成了。”
风骨瞪大眼睛,咕哝道:“这样和直接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蓝袍人和黑衣人双双大骇。
止危道:“所以此法想不通。”
展新月问道:“那么可有别的法子?”
止危道:“为今之计,便是再找一个人帮忙,将那股神念转移到第三人体内,如此一来,不但施术者不会察觉,只要接触不到外界清气,神念也不会崩毁,他们两个也就无碍了。”
风骨道:“这么做的话,他们虽然无碍,那第三人便会受这绝命术的掌控了,自后生死将系于他人之手,我看没有人会愿意帮忙的。”
止危道:“所以才要好好商榷一下,找个愿意承受的人。”
风骨看了看蹲在地上的两人,又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师父,你非救他们不可吗?”
止危道:“我丹宗的宗旨是什么,你应该还没忘吧?”
风骨点点头:“那就将那神念转移到我身上好了。”
展新月大惊,叫了出来:“不行,这太危险了!”
止危道:“你们不用争执,本座已经想好,由我承受那道神念。”
风骨和展新月同时叫道:“万万不可!”
止危道:“此事已定,你们无需多说。”
风骨劝道:“师父你可是丹宗的主心骨,合总所有人都需你的庇护,你不能以身犯险。”
止危看向那二人,道:“无妨。不过眼下已近午时,快到开宴的时辰了,各路宾客应也要到了。今天人多吵嚷,不宜动手,等回到宗门再为你们施法。”
二人大喜若狂,不住磕头:“多谢前辈,今后我两个一定以前辈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