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二人的说话,止危忍不住问道:“既然你们二人如此慷慨,那你们直接为封天祖母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不就行了?何必苟延残喘呢?”
二人一阵语塞。
止危微微一笑,又道:“本座说笑呢。你们方才言道,说封天祖母叫你们在七绝岛各处布置阵法,是如何布置的,所布置的又是什么阵法?”
蓝袍人道:“究竟是何阵法我们兄弟俩也不知道,她只是让人传信,叫我们在各个没人的角落里放置源石,总共要放九百九十九枚,只要全部摆满,大阵即成。不过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个阵法的底细,但传讯的人透漏过一点口风,说是此阵能压制法力,使人斗法之际不能发挥全部修为。”
止危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你们两个方才何以竟敢口出狂言,敢情凭的是这阵法。”
蓝袍人道:“前辈不可轻敌,除了这阵法,那封天祖母的修为也确实深不可测,远在酒千樽等掌门高人之上。这是实情,并非小的故意吹嘘。”
止危道:“本座心里有数,你们二人现在便带我去那放置源石之地。”
蓝袍人低头称是,当先领路。止危向风骨和展新月道:“你们也一起来。”
四人便一同出发,首先来到昨晚那间茅厕之后。黑衣人在土堆旁挖出两块紫源晶石,递到了止危手中。
止危一见到这枚源晶,绕是他身居高位,见多识广,也不禁目瞪口呆,骇然道:“你们方才说,这个阵法要用九百九十九块源晶布置,这一千块源晶都是同样的品质吗?”
蓝袍人与黑衣人一齐点头,道:“这都是祖母让那传讯之人捎带来的。”
止危与风骨二人都倒吸凉气。他们自然知晓这紫源晶石的价值,尤其止危心知就算是倾尽整个丹宗,也拿不出十枚。平日里若有一枚此物现世,便能叫人为之疯狂,然七绝岛上竟有九百九十九块,这个消息若是传扬出去,不用那封天祖母出手,单单是为了争夺这些源石,也能叫着七绝岛上人人头破血流。
止危而今方才意识到蓝袍人与黑衣人所言,或许并非言过其实。那封天祖母既能拿强于一般门派百倍的紫源晶石,说不定当真具有强于一般掌门百倍的修为。
若是如此,那么即便是杀尽修界,也并非绝无可能。
想到这一节,纵然止危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也不禁后背冷汗淋漓,一股恐惧不由自主从心底爬了上来。
他问道:“如此珍稀之物,你们竟还当真拿来摆弄阵法,就没想过将其卷入囊中吗?”
蓝袍人与黑衣人都连连叹气:“我们确实动过这个念头,但这个阵法特别,与祖母心意相通,成没成她时刻都心知肚明。她要我们在规定期限内将所有源石布置妥当,若敢私藏哪怕一颗,阵法便不能成功,若是超过时限没能摆完,她便引爆我们体内的绝命术。”
说完这些,他便向止危深深鞠躬,求道:“所以仙长,在我们身上绝命术没有消除之前,可千万不要挪动这些源石的位置,否则一旦移动超过一丈,阵法立破,我们俩瞬间就没命了。”
止危眉头紧皱:“本座起初确实是想破坏这个阵法的构造,让那祖母无法启阵,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般玄机。如此说来,若要将这阵法捣毁,本座还需先为你们二人解开那绝命术的困扰……”
黑衣人道:“是啊前辈,您之前可是答应了我们的,可不能不顾我们的命啊……”
止危横了他一眼:“本座何时说过不顾你们?哼,不过是区区阵法而已如何能够难倒本座?”他拿起源石端详片刻,道:“这源石本身并无异状,看来关键之处便是放置的方位和这里面蕴含的灵气了……”
风骨问道:“师父,您可是想到破解之法了?”
止危微微一笑,道:“乖徒儿,你拜入丹宗以来,为师还没传你阵法之术,今日我便教你第一课。”
风骨与展新月立即站直身子,洗耳恭听。只听止危说道:“这阵法与我们平日里修练的神通术法一样,都要做到细致入微才能有所造诣,不论是方向的偏差、还有材料的质量、或是灵气的多寡,都会对阵法是否能成造成极大影响。少一分则威力不足,多一分便又水满则溢,一旦溢出那么一分,整个阵便有分崩离析之险。”
风骨听得略有收获,点了点头,问道:“那依您的意思,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如何才能让这个阵法不能发挥威力?”
止危道:“削弱威力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偷空减料,取掉布置阵法的种种材料,让其灵气供应不足,威力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了,但这个阵法所用的材料只有源石,眼下又不能将其挪动,此法行之不通。既然不能将其灵气消减,那么便其道而行之。”他望向风骨,笑道:“你可懂为师的意思?”
风骨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突然福至心灵,哦了一声,道:“您是想用水满则溢的办法?”
止危拍了拍他肩头,赞赏一笑,点头道:“正是。越是厉害的阵法,对各个细节的要求便越苛刻,灵气更是重中之重,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展新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那我们具体要怎么做呢?”
止危白眼一翻,鄙夷道:“真是蠢笨如猪,都说得这般明白了,竟然还不知道怎么做。风骨,你来说。”
风骨也有点不知所措,试探问道:“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将自身灵力注入这个阵法之内?”
止危又翻了一个白眼,骂道:“蠢才,阵法尚未启动,你如何注入?注到哪里去?”
风骨无言以对。止危又香一旁的蓝袍人和黑衣人望了一眼,问道:“你们明白了吗?”二人呆若木鸡的摇了摇头。
止危一脸失望表情,叹了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源晶,往地上一丢,随即问道:“现在明白了吧?”
众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止危白眼一翻,解释道:“方才本座已经说过,此阵磅礴奥妙,灵气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对其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我们只需稍微改变放置源晶的数量,这个阵法便毁于一旦。而改变数量不一定是取走几块源晶,多放一块同样可行。”
众人睁大眼睛,瞠目结舌。
风骨问道:“就这么简单?”
止危嗯了一声,点点头:“对,就是这么简单。这里多了这么一块源晶,等那封天祖母启阵之时,便会因灵气过重而导致整个阵法瞬息奔溃,她自然也就无法凭借阵法之威而胡作非为了。”
各人这才恍然大悟。止危解释完了,还不忘骂道:“可惜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几个蠢货竟半天都想不明白,真是榆木疙瘩。”
众人惭愧低头,低了一会儿复又抬起,风骨问道:“那么每个放源晶的位置我们都要加一块吗?”
止危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说道:“那倒也不必,其实就算只放了这么一块,这个阵法大概便已不成了,但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在别的地方也多放几块。但也不用太多,因为我身上带来的源晶不多。”
正说到此处,忽然天际又数道强盛的长虹呼啸而至,一个声音叫道:“止危老兄,你竟这么早便到了?”
几人抬头一望,只见四人从云端降落,顷刻间站到了止危前方数丈之处,竟然是坤鹏之巅的掌门不归真人,以及他的爱子何所之。旁边还有两人,正是掌座长空,以及他的徒儿杨巅峰。
不归走到止危跟前,往他肩膀上重重一拍,笑眯眯的道:“咱们有多久不见了,你可还记得?”
止危笑道:“那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到昨天为止,刚好两年零两百二十二天,不知道小弟我记错了没有?”
不归大拇指一竖:“不错,与我记的不多不少,刚刚好,看来你还是对老兄有几分牵挂,竟然记得咱们分别的日头。”
那边杨巅峰本来要向止危抱拳拱手,忽然望见站在止危身后的风骨,脸色骤然大变,往后退出一步,生怕他上前动手。
长空也担心他突起发难,连忙往前一步,将杨巅峰护在身后。
风骨自也看见了他,咦了一声,心中奇怪,他吃了那么重的一掌,居然还没死,还跑到七绝派来喝酒。
他当然记得自己那时离开坤鹏之巅前所说,不论对方是死是活,都到此为止。事情既已了结,他自也不会出尔反尔,只是随意瞥了杨巅峰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杨巅峰与长空见他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都松了口气。
这时止危已与不归说起了来意,止危问道:“你来此也是想喝酒千樽的喜酒吧?”
不归点头说道:“正是。为兄之前还以为今天我定是赴宴的第一人,想不到你竟先我一步到了。”
止危道:“我昨天就到了。”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地下的两块源晶,无一给不归等人瞧见,好奇拿起,不免危机蓝袍人与黑衣人的性命。不归等人只顾着叙旧,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装出严肃表情,向身后几人大声道:“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两位前辈和两位师兄?”
风骨与展新月二人便向不归等人鞠躬参加。
不归笑道:“风兄弟,展姑娘,有见面了。”他以为后面的蓝袍人与黑衣人也是丹宗弟子,向微笑点头,也没多说。
止危只认识不归与长空,对后面两个小辈素不相识,便问道:“这二位想必是老兄的徒儿了吧,真是青年才俊。”
不归道:“这是我儿。”说着向何所之一招手,道:“所之,过来拜见止危师伯,你小时候他还抱个你呢。”
止危一愣,随即嘴角咧得更加大了,向何所之上下打量:“原来是所之侄儿,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
何所之斜斜觑了止危一眼,只觉此人油头粉面,身形单薄,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身上也不见一派宗主睥睨修界的气势,登时就起了轻蔑之心,懒洋洋的拱了拱手,便不再看他一眼,更没吭声。
不归见他这幅态度,不悦道:“所之,师伯跟你说话呢,怎么不与师伯打声招呼。”
止危笑道:“无妨,所之这个模样,倒颇有老兄您昔年的风采,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眼下之意自然是讥刺不归和他儿子一般,都是一样的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