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芷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确定是结实的地板才敢真正落下脚。
她无比希望,下一扇门就是出口,她有好多事情没弄明白,有好些事情需要她的参与,尽管崔芷并不知晓那些事具体是什么。
她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她和洛栖之间的私人恩怨在逐渐扩大,牵扯上很多人,这不是她的本意。
对于欧阳宥和路端,五小时的镇定剂,药效不过人不醒,梦不止。
但对她而言,她就没有注射镇定剂,趁着两人昏睡她可以现在就醒,联络洛栖,出逃影晶舱。
这是以前的逻辑,但现在她醒不了,这个梦执念很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一定要她把梦做完。
“你究竟在执念什么?”崔芷在这个梦里说出了第一句话,红着眼眶,似在泣血的眼睛怒视黑暗,有些烦躁,“如果你是我,应该放我走,让我回归现实,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这声笑撕裂了台灯的暖光。她想要此心光明,可一直在被囚禁,和黑暗彼此对望。
走道很短,对面的门也是大张着打开的,两扇门都透着光亮,把走道照得像是最低亮度的手机屏幕,一切都刚好分的清边界。
崔芷行走在钢丝之上,未知的风在呼啸,纠缠包裹她,凉意像针一样刺着她的骨头。衣服的下摆飘荡,肚皮存不住热气。
只是走道的中间位置,一块地板砖大小的黝黑,像是一块切割好的方型盒子,黑暗地透不过一丝光亮。
一阵凉爽的风从背后吹过,中间的盒子发出呼啦呼啦地响声,某种物质剧烈摩擦。等待风停止后,慢慢地发出低音调沙沙沙的声音,连绵不绝。
崔芷停下,踌躇不前。
穿堂风从后面吹到前面,说明后面的气压高,处于相对低温状态,前面的温度升高,热空气上升气压低。
同样的空间,不一样的是墙。
前面的墙……更热,目标潜意识填充的人在墙“外”,墙被推,摩擦生热,前面是现在相对的……未来,时间一直在流逝。
第二次进入空间的时间她就算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也绝不会是十三分钟。二十分钟不是程序倒计的时间,是墙“外面”的人挤压成功开始推动墙的时间。
时间同步,区域空间独立。
崔芷在这个空间随着时间走,每一个上一秒空间都在对下一秒空间进行改造,而墙“外面”的人,时间走着,空间不变。
像是一个人买了个蛋糕,他知道里面是蛋糕,但在精致盒子里蛋糕被时空穿越而来的苍蝇咬了一口,然后开始连锁反应,开始腐烂,生出蛆虫。
崔芷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苍蝇,她推动了区域空间独立的发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苍蝇”,它进入后只是把上床下桌给镜像了吗?它推动了什么?
崔芷贴近那块黝黑的区域,微微的风还在吹,“沙沙沙”,“簌簌蔌”,里面的东西在响。
她咬着唇,发狠地强迫自己迈过去,贴近贴近再贴近,又突然间后退。
崔芷的脚趾缩成一团,呆呆地站在原地。害怕里面是某种携带粘液的虫子,是肮脏的蟑螂,她一辈子都不想和它们有任何关系。
如果里面是刀,她很可能会在这里死去,被囚困在这个梦境里。她必须小心,珍惜自己的命。
她用自己贫瘠的想象去能够吞噬光的存在:黑洞,暗物质,黑体,吸光材料,宇宙尘埃。每个都是她一个弱小生命无法挑战的辽阔,她选择后退。
她没有受虐倾向,不必要去挑战虐待自己。她可以借助工具,从她的宿舍里翻找,崔芷要原路返回。
更要再次验证,她的推断是否正确。
崔芷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空气,风中是老旧木屑的味道,微微有些腐烂的糜香。
她迈着步子,尽量还原来时的脚印,从那个柜子里爬出来。
崔芷站立着审视上床下桌,没有镜像,台灯是歪斜的,书本被合上。那是她上一次进入时留下的痕迹。
左上方的衣柜大张着,宛如一只美丽的眼。哪怕是匆匆一瞥,就忍不住为它驻留,望向它,一览无余地看到它眼底的黑暗,那个黝黑的盒子。
一切照常。
不照常的是……她没有坐到椅子上。
她坐在桌子上看下面的椅子,像个高高在上的神睥睨地审视。铁皮与木头的简单组合,它历经多届学生的屁股,四散的锈花点缀着。
崔芷从桌子上跳下来,僵硬地把自己的臀部往椅子上送,她的双眼化身高清照相机,将面前上床下桌的模样深深刻进脑子里。
三,二,一!
她终于结实地坐上去,和椅子亲密接触。
无声里,某种联系缔结。
在自己喊一的一瞬间,崔芷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她的“照相机”失明,另一只“苍蝇”动手啦。
只是极短的时间,快到电脑的倒计时还没有变化,左上方的柜子合上,而它下方的柜子落了锁。
面前的“柜子神”似在嗤笑,半睁着眼看崔芷,冷淡蔑视,像是看一个疯子。
崔芷把左上方的衣柜打开,悬挂的毛巾和衣服猛烈的摇晃,像是猛然间被迁移,一模一样地摆放丝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