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去推被封上的走道口,指尖泛白间纹丝不动。
叮!她的脑袋像是被当头一棒,一瞬间大脑空白。
冷静冷静,她按耐发狂蹦跳的心脏,把扑棱飞走的理智抓回来。
镜像的契机是不走回头路,变换上锁柜子的契机是坐上椅子。
崔芷再次被困到这个狭窄逼仄的空间里,电脑屏幕闪着眼白色,数字7:01正在融化,液态时间沿着像素缝隙滴落。
她用手摩挲新的密码锁,让凸起的数字镶嵌在肉里,是四位。
崔芷有个疯狂的想法,像在安静自习课上像一只原始猴子在桌子上狂跳那样疯狂。
她想要把柜子砸开,只要有一个小口,她就会用椅子腿把柜子别烂。然后用她的一腔蛮劲,倾泄她的怒火,把柜子砸个稀巴烂,木屑飞扬。直到它吐出可爱的走廊,让她离开。
这里无人,她不需要照顾谁的小心脏。
时间正在她视网膜上产卵,那些半透明的计时虫从眼角膜裂隙涌出,啃食着最后五分三十六秒。
说干就干!
和她想的没什么两样,那张椅子太旧了,岁月的痕迹让钢铁变脆,螺丝松动。
像个疯子,甩着椅子,在空中划个四分之一圆的漂亮弧线,重重砸向墙。轰轰轰,砰砰砰,她越砸越起劲,张扬肆意地大搞椅子拆迁工程。
墙高高的俯瞰崔芷,纹丝不动,连一个微型坑洞也没形成。
砸墙不是她的目标,没有成效也不在意,反正墙早晚都会被“外面”的人给推动,不用她操心。
空间伸展不开她不在意,把桌子上的东西撞倒洒落一地她不在意。椅子腿已然变形,颤抖着站立。
崔芷用脚踹,加深它变形的程度,她眼前闪烁金色的火星,让她飘飘欲仙。
猩红的鲜血在指尖流淌,滴到她的牛仔裤上,再弹到黑色的鞋面,渗透着渲染开。
崔芷平视的位置,她的血在红砖上是红棕色,和水滴在红砖上没什么区别,她给自己催眠,分离疼痛。
无形的蛛网张开,她一只苍蝇发狠地撕咬,与粘腻斗争。
她喘着气,享受破坏与不守规矩带来的巨大快感,享受霸凌物品的傲慢,发出反派的笑声。
一时间,邪笑声与撞击声响成一片,回声不绝与耳。让她久久沉浸,肾上腺素飙升。
咔嚓一声巨响,椅子低头了,一条腿狰狞着裂开。
她也被反弹着撞向墙,她巴拉桌子又把仅剩的书弄掉,砸到她的身上。她的腰疼到麻木,双手颤抖。
她钻到桌子下放椅子的空隙,举着有她一半手臂粗的钢铁,用力地凿向柜子。
尖锐的铁的断面闪着寒光,像火箭撞向腐朽的木头,摧枯拉朽,尘屑烟花般绽放。
她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她要那个上锁的柜子死,她要把它开膛破肚。
铛铛铛!铛铛铛!整个上床下桌都在摇晃,空间也连带着地动山摇起来。电脑的光映灰尘,雀跃地跳着华尔兹。
红砖瓷墙屹立,粘连着大团的,零星的红棕“毛球”,“毛球”上又粘连着尘屑。它们彼此嵌套,勾勒非一般的多维图画,美艳抽象。
昏黄的台灯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微弱的光照在崔芷的脸上,她蹲在以往她放腿的地方,嗜血地看向那个柜子侧面。
崔芷突然一怔,下面墙壁的地方是一扇门,没有上锁。
她轻轻一推,那扇门吱呀吱呀地就开了,向下延伸的台阶,通向一片黑暗。
魔鬼在向他招手,引诱她下去。
没有迟疑,她用脚把台灯勾到手里,像只小王八,撅着腚就爬进去。
仅仅在门口,里面的香味就有钩子在勾她,她像一只笨鱼,一钓就上钩。
像是夹杂着大雨过后盛着露水的小草气味,清新怡人,以及拥有淡淡鲜甜的麦香味。
像土地,像她小时候肆意疯跑的麦田,美好的图画充盈她的大脑,引诱她一阶一阶爬到底部。
冰凉的石阶给她的身体降温,崔芷渐渐平静下来。像一只小动物,单纯因为好奇,靠近陌生。
崔芷不知道,她发现那扇门的一瞬,电脑的界面变了。
黑色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屏幕,7%的电量迸发更明亮的白光,她心爱的电脑用惨烈的关机试图警告。
“不要进入没有锁的门!”
它最后弥留的“榨汁机”启动时间是两分五十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