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路上她走了很久很久,地板格外光滑,她的鞋子在呲溜呲溜地滑,像是在跳踢踏舞。
直到一条缝隙打开,闪烁的光亮是黑夜的希望,她加快步调,靠近它,用盲杖轻轻触探。
吱呀吱呀的门开了,光亮来自四四方方的一扇小门,闪着耀眼的光芒,像是人眼直视太阳,刺得她睁不开眼。
崔芷下意识的眨了眼睛,闪瞬之间再睁眼,小门已经完全张开,门外是一堵墙。
她第一反应是去触碰它,和想象中红砖的粗糙感不同,那是光滑瓷器的触感,冰凉细腻。
冷意从后脊爬上大脑,她呼吸一窒。从漆黑走廊末端的门里钻出来,还是那张桌子。
柜门在她身后自动闭合,最后一丝光缝里,台灯阴影爬上墙壁,长出焦黑的手指形状。
她重新坐上那张椅子,面对上床下桌,面前的一切全部镜像。
她上次是从右侧的衣柜出去,可现在右侧的衣柜在左侧,而她是从右下方的小柜子出来的。
出来后,那个柜子再也没有甬道,用手敲击是实体的,完全封闭,推不动,也拉不出来。
她翻开桌子上未合上的书,位置镜像张开着,上面是一个女孩。
女孩像挥舞一把剑那样把盲杖当做她的武器,肆意挥舞,帅气的黑色墨镜衬得她英气十足。尽管遮住了眼睛,她仍能认清楚,那是她自己。
更诡异的是,从她从柜子里爬出来的一瞬间,盲杖和其他她“偷”走的物品都消失了,甚至她在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她的反应迟缓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幸运在的,刚才想着可以重新回去所以没拿走的台灯还在,可以让她除了电脑还有其他照明工具。
这台看起来很旧的电脑和她中学时期的一模一样,估计有六年的贵庚了。
她把电脑轻轻抬起,在排风口下面一点摸到了那个贴纸。把台灯拿过去凑着光亮使劲看,是一个小马宝莉贴纸,她初一时吃泡泡糖送的贴纸。
微微泛黄的羊毛让她觉得有些恍惚,欧阳宥不知道自己生活的细节,他们对于她的了解只来自那本死亡小说,怎么会这么详细,详细到让大一尘封的记忆席卷而来。
这究竟是梦吗?难道不是真实的她的生活吗?
那张桌子完全一比一还原了她的大学宿舍,她大一时因为一场火灾视力受损,短暂地失明过一段时间。
她不愿意回忆那段糟糕的记忆,人过于悲伤的时候会短暂性的失忆。深处谷底的不止是她难以抗衡的小时候,还有失明世界里抓狂的成年自己。
如果这个梦的目的是囚禁自己,他们的确简单的做到了。不过“了”代表过去式,她不会一直被困,她会用自己不竭的热情横冲直撞地热烈反抗,直到抵达她的幸福。她相信,她一定会幸福。
女人天生被赋予了某种自成一套的理性,可以让他们在现实世界的种种机缘巧合之间纵横驰骋。【1】
她看向手腕处的蝴蝶纹身,把心揣进兜里。
这次上锁的是左侧衣柜的上半部分,六位的密码锁。电脑还是上次的提示页面,倒计时仍在计数,还剩十三分钟。
对自己而言六位数组里比较重要的是什么?学号吗?
202242不对
220402不对。
能是什么啊?崔芷感觉自己像是夏日黑夜里的灯,时间就是那些狂飞的虫子,遮天蔽日地飞扑向自己,捉不住他们,也难以停止这场暴乱。
她有节奏的敲着墙壁,焦虑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叮叮叮地响起,余音悠扬立体感十足。
她第一次找迟宴借钱的数额,那是她为了治眼睛凑不够的手术钱。
6788.00不对。
她后来加紧打工还的数额呢。
6800.00不对。
敲击着敲击着,她猛然间意识到这瓷器是空腔。实体的瓷器由于没有空腔来增强声音的传播和共鸣,响度通常相对较小,余音也比较短。
那自己是在里面还是外面。目标潜意识填充的人可能在这堵墙的外面。
欧阳宥是梦主,不,或者是别人的,反正没有路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邀他入梦,至于欧阳宥他就算有连梦机,邀梦她也理应有所感应。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穿越石,那是一种可以在同时梦境自由穿梭的工具,使得那些梦境组成一种并列结构,彼此之间时空独立。
而传统盗梦里的梦境为了提取和植入信息的准度,采用的是嵌套结构,下面一层比上面一层更加接近真实的目标。
穿越石一个充满疑点的物件,可能是来自星际时代。
那么她和洛祁茗的梦境很可能掺杂了一些别的阴谋,除了少部分她有所设计外,大部分都是随机梦境,可几乎他们在一起的梦境都在缓缓推动他们的感情,顺滑的有些不可思议。
欧阳宥和星际流寇的目标不一致,或者,起初一致。自己复活然后战争,这两者似乎有关系,紧密的像是因果。
怎么会呢,崔芷也有些自嘲,自己一个野路子盗梦师,来自极原始的古代社会,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作用。自己的复活会有利于战争。
她和洛祁茗被关在影晶舱里,一个无法与外界联系的封闭空间。把洛祁茗关起来是为了威胁,他姓洛,又是洛氏家族独生女洛栖的唯一儿子,他可以作为军事斡旋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