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没听见林仪君声音,便抬起头看她,她面容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见他抬头,林仪君便问:“长辈尚在,你兄弟三个便靠抢劫奉养?”
“……昂。”
“家中可有田地?”
“有,还有四亩田,我爷和我大伯在种。”
“有田种,为何做山匪?”
“山匪轻松啊,来钱快,种田太累,一年忙活到头,粮税一缴,剩下的就只够填饱肚子,一文钱不剩。但是当山匪就不一样了,首先家里少了三张嘴,我跟我两个哥哥都是在寨子里吃,然后因为背靠无影寨,每年收税就不敢收我家了,收的粮食都是自己的,还能高价卖,这不好吗?”
“每次都不收你家?”
“有时候会收一点,也就是做做样子,甭管严家还是何家,根本不敢惹无影寨。”
林仪君轻笑:“那你家拖欠的还不少啊。”
老四一愣。
林仪君又问:“杀过人吗?”
老四如实道:“那当然!”他笑起来,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当山匪怎么可能不杀人!死在老子手里的,不说多,至少不少于十个数!”
“杀的都是什么人?”
“一般都是别的山匪,来抢地盘的,或者其他县逃过来的,或者自家兄弟犯了事的。”
“杀过普通百姓吗?”
这话一问出来,老四莫名感觉一冷,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我应该说有还是没有?”
李九亮喝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大人问话如实回答!”
老四飞快看了眼林仪君,犹豫:“……没有。”
“本官——”林仪君向前俯身,眼睫轻垂,语调也放缓了下来,“再问你一遍……可有杀过普通百姓?”
老四心跳如鼓,越发不敢说实话,硬着头皮道:“……真没有!”
都说杀人偿命,他当然也听过这个道理。
“绑起来。”林仪君往后一靠,懒懒道,“嘴硬得很,用刑。”
李九亮得了吩咐,哼了声,上前欲控制住老四,老四从椅子上一把站了起来:“你干嘛!你要干嘛?!”
李九亮吓了一跳,不敢动手,目光下意识向林仪君求助。
林仪君转动手腕:“你是要本官亲自动手吗?”
老四神色一僵,显而易见地紧张:“我……我又没犯事……说了没杀人!你有证据吗?”
林仪君起身,刚站起来老四大叫一声:“别动手!”
他忙不迭把手伸到李九亮面前:“绑吧绑吧,反正……反正我没杀人,就算打死我我也没杀人。”
林仪君吩咐:“绑到刑架上。”
等老四四肢真被束缚在刑架上之后,恐惧才从悬空的脚底泛了上来,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线吊在高处,风吹的摇摇晃晃。
“大人。”顾牧在里间欲言又止。
严刑逼供下多为屈打成招。
“顾主簿,你只管如实记录,包括用刑,不必顾虑。”
林仪君说着已从墙上取了生锈的铁鞭:“若嫌犯身死,那是本官的责任,本官一力承担。”
她提着铁鞭站到老四面前,将铁鞭抬起架在他肩上点了点。
“本官尚未对谁用过刑,只怕掌握不好力度……”
老四抖若筛糠,汗如雨下。
林仪君吩咐李九亮:“把门开了,好让他的兄弟们也听听叫唤。”
李九亮打了个寒颤,将门大开。
老四更是面无人色:“我我我……啊!!!”
砰!
第一下忽然落在木头架子上,整个架子都震了震,惊得老四大叫出声——
林仪君微笑:“你猜是歪了还是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我我我我……”老四抖着,“杀杀杀过……一个百姓……就一个……啊!!!两个!!……不!三个!三个!只有三个!真的真的真的!”
第二下……还没落,林仪君只是举起了铁鞭,对准了他的天灵盖。
他崩溃到大哭。
林仪君放下来,在下方忽然用力一敲,再次一震,他又是一颤,又哭又喊。
林仪君问李九亮:“你觉得他说真话了吗?”
李九亮从懵怔中回过神:“应……应该是真话吧?”都吓成这样了。
“是吗?”她将铁鞭抛给他,拍了拍手,重新坐回椅子上,“你若觉得是真话,就放他下来继续审讯,若不是,你来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