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家楼下,两人恰好碰见黎阶顾晚。
顾晚手上拎着一个移动狗屋,黎阶腿上还有一大堆宠物用品和食物,他看到,狗窝里面那一团黄澄澄的东西在摇尾巴。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小东西,再一个,他现在站着,也不方便去接,一时愣在原地。
冯清浅直接接过来,朝他们露出一个温婉的笑:“谢啦。”
“走吧。”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嗯。”
“他们这是恋爱了吗?”顾晚望着两人的背影,感到有些不对劲。
“嗯,他之前隐隐承认过。”
“那他看上去怎么这么冷淡?”顾晚不解道。
黎阶笑了笑:“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对谁都很正常,但对女朋友应该会拧巴。”
“为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他解释道。
兴许朋友的眼光总是毒辣的,到了家,他那股拧着的劲就暴露得明明白白。
冯清浅把狗放出来,小柴的性格跟它的主人截然不同,即没有顾晚的冷静,也没有黎阶的内敛,只有一种永远停不下来的闹腾。
它不停摇尾巴,四脚离地地跑跳着,颇有一种横冲直撞的趋势,这一撞,恰好撞上了方知晓的残腿,灰色运动裤上印上一个浅浅的爪印。
肌肉张力陡然升高,抽筋般的痛感从腿部传到脑神经,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而那条腿在微微痉挛,也不听话。
她拍了一下小柴的头:“怎么这么调皮?”
它不认生,便呜咽地趴在她膝头叫唤。
她转头去看方知晓:“你没事吧。”
他额上渗出汗珠:“你看好它就行。”
她暂时把它先关了起来,转身就去揉按他的腿。
他像被刺扎了一下:“别碰我!”
“你急什么?”她慢悠悠道,手上力度反而加重,“我又不是没碰过,这好歹也算中型犬,被撞一下,应该抽筋了吧。”
她又露出那种毫无阴霾的笑,那种让方知晓动心了无数次的笑容。
他不说话了。
“放心,我研究生学的可是兽医专业,会把它教好的。”
“那为什么不去当兽医?”
“爸妈不让。”她无奈摊手。
她本科学的是护理专业,研究生选了兽医,美其名曰发展兴趣,她那个爹不可能真让她踏足的,早给她把路都铺好了——来医院当护士,嫁医生或是让父母定夺结婚对象。
她没跟他说,谈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沉默半晌,她玩味开口:“去当兽医就见不到你了。”
“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遇到更……”话说一半,就被她堵上了嘴。
她身子朝他那边探去,另一只手手压在安抚好的小腿上,他情不自禁地搂住她。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抗拒。
只是他能看出来她又“没准备好”,眸色灰败下去。
“我到底哪里让你讨厌?”他轻嘲着扯了扯唇角,似乎联想起从前的经历,“还是喜欢我,又觉得我的腿实在让你倒胃口?”
她奇怪,起身盯着他:“你怎么总有这种想法?”
“没有吗?”他拨开她额间的碎发,就像特定的程序一样,她圆润饱满的额头瞬间紧绷。
他轻笑。
“我是瘸子,不是瞎子,给我个理由吧。”他冷道,“只能你碰我,不能我碰你,为什么?”
本能的反应被他点破,她瞬间紧张起来,可能是自知理亏,只能嘴硬道:“我没有不让。”
“嗯,没有不让,只是不太愿意。”他自己纠正自己。
“你别生气。”她害怕看到他这个表情,仿佛又回到以前,又变成那个不容许她靠近的样子。
“我要理由。”他平静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越平静,她就越慌张——似乎能感觉到他心里委屈至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她有些害怕——出于对男性群体本能的恐惧。
“没有什么理由,别逼我了。”她站起身,离他更远,“除了这个,我做得不好吗?”
他看着她的动作,不发一言。
良久,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也充满着戒备,和她的戒备不同源,显得更卑微:“你讨厌我,那你图什么呢?”
“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她攥紧衣袖,“我真的喜欢你。”
她落下两颗晶莹的泪珠,身子像风吹过的芦苇那样颤抖,或许眼泪就像露珠,需要阳光才能蒸发,而他不能做她的太阳——他自己也需要阳光的浇灌。
“对不起,我去上班了。”
她后退两步,离开了他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