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天色差不多黑下来,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俨然在一起很久的小情侣一般。
他揽她入怀,长直的睫毛轻轻翳动,望着她,眼神似乎渴求着下一秒就要拥吻。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
她却恰好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这一下,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过于敏感,于是浇熄他心火,搭在她肩上的手也松动了些许。
只愣了一刹,他便装作没事地朝电视荧幕看去,没再说话。
他本就认为自己总归会被嫌弃,他的左腿在靠近她的一侧,两人本就挤在一起,或许,她只是怕压到他。
他甘愿信她出发点是善意的,只是依旧难过罢了。
——没想到,她对他的缺陷无法忽视竟表现得那么明显,偏偏,还在该亲吻的时候之前。
也对吧,她是护士,自然知道这条腿是有多有碍观瞻的。
可是她也会抚摸它……
他想不清楚,眼神里的落寞却一望即知。
她看出来了,小心翼翼道:“你在想什么?”
他任凭自己胡说:“什么都没想。”
“方知晓,我刚刚,不是故意破坏氛围的。”
“我知道。”他笑了笑,“我又没说什么。”
她急了:“我的意思是,你要亲我之前,应该先跟我说一下的。”
“为什么?”
“这……”她语塞,垂眸没敢看他,目光一时留在了他的残腿上。
他看着她,表情很平静:“我自己注意过了,刚刚不会压到我,压到的话,也不怎么疼的。”
她更急了:“不是,跟那没关系,我就知道你会多想。”
“那为什么?”他看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质问和痛苦,可是她越品越深觉不妥……
她张口准备解释——
可是真实的理由到了嘴边,却显得难以启齿。
她要说是因为被弓虽暴过后的心理创伤,导致她不愿意被动发起亲密触碰吗?
他们所有人都告诉她被弓虽暴是一件丢脸的事,她不想听,她不想信,她振臂高呼地反抗——可是她突然好害怕他也会这样想。
他这样想,她会觉得他也不算是顶顶好的男人,可是盘问心脏,她居然不舍得松手。
他可以不好,可是她发现她居然会接受他不好的情况下还爱他。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了。
这很疯狂——冯清浅自认看男人很准,对男人很苛刻,怎么会如此疯狂?
她纠结。
可一念之间,她开始胆怯。
“没什么,就是没做好准备。”她揽住他,轻轻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他敛眸,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却显得并不那么发自内心。
“好吧。”他抿唇,望向她的眼神里似乎掺了些不甘,“那现在可以要一个吻吗?”
看出她不想解释,他就不要了。
真爱上了好像也没有那么矫情了,他笑自己。
——他会想,她总能变得更坚定的——总能的,只要是她就好了。
她点头,哄孩子般主动衔住了他的唇瓣,搂着他的双臂更紧更紧,希望尽可能冲刷掉他的负面情绪。
温热的触感融化在他舌尖,心跳声盖过脑电波,他不再思考下去。
两人依旧靠在一起,只是怎么都不比开始那么亲密,他那边,气压明显有些低。
这本是夏夜,天公不作美,气温不懂得降一降,却哗哗下起阵雨,她打开手机,天气预报说三小时内不会结束,他望了一眼窗外,眼眸幽深:“我得回去了。”
她见他没法撑伞,心一横:“留下吧。”
他懒懒抬眸:“不是说不留我么?”
“还有间客房,我给你收拾一下。”
“那多麻烦。”
“方知晓。”她一字一顿,“你腿上有伤,不许出去淋雨。”
他沉默了。
的确,她回家就关窗了,后来一直都没开,否则,他的腿现在就该疼了。
现在回去,下楼被阴风一吹,肯定会痛。
可看她对他抗拒的样子,不肯多吻,又默认不跟他睡在一起。
他哂笑。
——他看起来很坏吗?
还是很恶心?
想到这不爽,他的嘴便不由自主地硬起来:“你可以送我下去。”
冯清浅气笑了:“自己多高不知道?我没法把伞打到你头顶。”
他又沉默了。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揽住他的腰:“别跟我怄气,你住院时我看过你的病历了。”
他身子倏尔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