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受损,药物过敏,肌腱神经全部坏死,张力异常,可想而知,骨头也很脆弱了吧?”她轻轻按揉了一下他的左腿,又软又绵,真的感受不到肌肉的存在。
“所以临床脊髓灰质炎,截肢,瘫痪病人该注意的事,你多少都给我注意点,别折腾它……”
“别说了。”他哑声开口。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我解释过了,我没有不想亲。”她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他点头:“嗯。”
她转身走进客房,为他换上新的四件套,她抱着旧的出来时,被他堵在门边。
“吻我。”他伸手去拉她衣袖,重心放在另一支拐杖上,她握住他这只手,踮脚吻上了他的唇瓣。
“真幼稚。”她微微一笑,“让我过去。”
他支开身子,乖乖为她让路。
他坐在床沿,左大腿僵直,膝盖明显隆起,小腿不自然下垂,歪倒在床边。
她看着他,心里没来由泛起一阵愧疚。
他对她兴许百分百真诚了,可她不是。
——虽然,这一切本不是她造成的。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朝她看过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渴望,但更多的是压抑。
她避开了这个目光,装作无所谓道:“能适应就睡吧,明天吃完早餐再走。”
“好。”他睫毛闪了闪,攥紧了拳心。
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走进来,朝他柔柔地笑了笑,此外,并未给什么多余的情绪:“能不能吹空调。”
他垂眸:“不能一直吹。”
她按了几下遥控器:“定个一小时?”
“好。”
“晚安啦。”她又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唔……哪怕再揉揉他的头发也好呢?
他赌气地想。
坦率来说,虽然他问了她“怎么这么快”,可一开始并没想过今晚就会和她发生关系,或者仅仅是睡一张床,甚至,就连留宿都没敢多想——只是她这些微妙却明显的疏离,终究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了想,还是没敢再和她说,默默洗了澡,便怀着心事睡去。
冯清浅醒过来的时候,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清淡的香气,像是黄油的奶味和煎蛋香。
她朝厨房走过去,看到他自己搬了张高脚凳坐着做饭,似乎心无旁骛,只有那条残腿像悬浮在空中一样,不受控地微微颤动。
她心念一动,说不清楚的情绪又在蔓延。
她趿着拖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方知晓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动,微微侧头朝她看过来。
“怎么不叫我?”她的手自然地揽上他的肩头,另一只手直接从盘子里拿起那个黄油面包底的简易三明治,“好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我不知道,你今天下午上班,想你多睡一会。”他顺从答道。
他想学她,只要不触及敏感的事,就算作完美恋人。
可大概是演技非常拙劣,她竟然扑哧笑出了声:“还以为你会说我睡得太死叫不醒。”
他一怔:“我干嘛这么说你。”
“因为你平时说话就这么刻薄,你不知道吗?”她依旧笑着,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抱歉。”他有些局促,“以后不会了。”
她一愣,想到他或许为了昨天的插曲在她面前小心起来,她就有点过意不去:“没啊,那样也挺可爱的。”
他看了看她,眸中似有一团不解的疑云,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道:“快吃吧,待会可以再睡一会,我送你去上班。”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朝他看过去,他扬给她看:“是黎阶。”
她笑:“那你接啊。”
“喂?”对面传来黎阶欢快的声线。
“怎么了?”他看了一眼冯清浅。
“晚晚说要出去度假,要我一起,我们能把小柴寄养在你这么?”
他还没答应,冯清浅先开心起来:“好啊!”
谁会不喜欢小狗呢?
顾晚的声音也传过来:“谁啊,他女神?”
他突然觉得有些羞赧,转移了话题:“先说正事,我不会养,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吃的我们都备好了,然后就是一天遛两次,剩下的可能费用已经打你卡上了。”顾晚正色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把小家伙给你送过去。”
他眉头一抽——所以本来也没有拒绝的选项是吧?
“我会被狗遛死。”他无语道。
冯清浅耐不住了:“我遛我遛,你答应他们吧。”她抱着他胳膊晃悠。
架不住她央求,他服软了:“下午送吧。“
“现在就有空啊!”冯清浅看向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又把他看得毫无招架之力。
顾晚笑了:“居然用这种方式秀恩爱。”
“半小时后,你家楼下。”她一如既往地有行动力。
“知道了。”他声音闷闷的,挂断了电话。
他懒懒撑起身子,朝她温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