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天围绕王瑞的问题多到可以续写十万个为什么,王瑞有时候只是笑笑,牵起眼角带着憔悴的细小笑纹。“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你知道吗,人类引以为傲的‘共情’会模糊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很多猎物千方百计与猎人上bed或恋爱,以期成为猎人眼里的特殊,从而逃过一劫。
还有很多暴徒专门寻找仿生人猎杀,满足他们的bt欲望,因为kill人会被收监,报废一个仿生人却不会,处理残骸也更方便,那些身陷囹圄的仿生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企图脱逃,这些妙计都被总结成了经验,在仿生人中流传。
公司董事会曾经决定淘汰人类同事,只聘用仿生人作为猎人,然而又因为‘共情’缺陷又换回了人类作为主导。”
钱天没能从这个简单的故事里归纳出王瑞放下工作在家躺平的原因,但是不重要,他也并不需要王瑞要像邦加人那样,执着于说清楚每一件事,包括那些人类认知里不言而喻的东西。
他可以试图去安慰伤心的人,用他从白皮肤人偶那里学习来的手段,拥抱,亲吻与主动献出自己。
整个假期,钱天都没回过属于自己的次卧。绚丽与巨大的声响总是同时存在,瑰丽的花朵总在他们相拥的窗边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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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一直在家呆到了元宵。从钱天搬进来起,一直形同摆设的厨房,第一次发挥了它的作用,一锅元宵端端正正地摆在了两人面前,房子的主人煮的。
“你明天要去上班了吗?”
“嗯。”
“我明天要出差。”
“去很久?”
“会有点。”答案出口前,王瑞明显愣了一下,也许是他从未想过钱天会想知道离别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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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夜班交替白班,给花花草草浇水,给小胖鱼换水喂粮,给王瑞转去房租。
钱天定期给全屋进行卫生死角扫荡,主人出差就会关起门的主卧已不再是禁忌之地,他打扫得特别仔细,像在劳赛良德魔法森林寻找亚瑟王传说中的宝藏,次次无功而返,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恼人的“嘀嘀”声在王瑞出差的第二天复又出现,学习习以为常地对待是一件很有用又很可怕的事情,钱天甚至觉得规律的声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陪在他身边的隆隆心跳。
你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回来?钱天觉得他两的关系既支持打电话,又支持发信息,可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得到的只有忙音和没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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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仿生人是不是对时间的流逝欠缺敏感,等钱天意识到长期等待已经在他意识芯片里积累了太多太多无可名状的倦怠感时,夏天已在不知不觉间结束,一并觉醒的还有他在寒冷冬天时,曾经无比期待过夏天的到来。
倦怠感溢出蔓延,他想着王瑞的时候意识芯片给他分配了愤怒情绪,接收端口拒收了,意识芯片退而求其次又轮番分配了伤心,难过,和崩溃。
连续的意识交互传导让如蛛丝般的情绪无限叠加,慢慢过剩过载,接收装置终于bug了,太阳穴的玫红灯光在情绪平稳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冒出,毫无预警,也毫无规律可询。
人类生病了要去看医生,仿生人生病了怎么办?我的四年期限到了吗?我不躲不藏,王瑞怎么还不来把我抓走?钱天感觉他的意识芯片已经像蛋卷一般脆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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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玫红色的出现有日渐频繁的趋势,便利店老板说他想把店转手,钱天顺水推舟说到了辞职。
知道自己是仿生人后,吃饭和睡觉的想法已经慢慢远离。家里蹲以后,钱天又觉得睡觉好像是个最好的选择,躯体停止作业节能,意识进入休假修复,只需要偶尔进行整理与编辑工作。
不想醒来,也可以不用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