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没法关闭,“嘀嘀”声常伴左右。意识芯片提示着修复完成100%,钱天感觉他醒来了,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烟感怎么变了款式又移了位置?
钱天听到有女人的惊叫,近在咫尺,“病人醒来了!!快去叫王博士!!”
???
传导似乎还未连接通畅,由耳朵输入的信息,处理器反馈不出它的意义。不懂就问的钱天开口了,发声模块运行良好,“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什么?车祸记不记得?你终于醒了!你已经躺在这一年半了!”女人几乎扑到了钱天的床前,掩不住的欣喜让她语无伦次。
视觉模块运行良好,看清了女人模样,是个从未出现在记忆里的人。一些稀奇古怪的管线连在身上,阻碍了坐起,没被束缚的左手虚掩口鼻,一个模拟哈欠,没有任何气息。
“仪器还不能撤掉哦,要等王博士来,你再稍微等一下。”女人误会了钱天的动作,抱歉道。
“你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吗?车祸我好像有点印象,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确认过后,钱天更加急于知道答案,他想起了他的梦,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完全无法定义为美梦抑或噩梦的梦。
梦里有一个人对他冷脸,对他笑,用脆生生的嗓音和他说话,温热柔软似刚出炉的棉花糖,又光洁易碎如白瓷娃娃。好想他。
—
“小余,病人情况怎么样?”是他。
“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
“嗯,仪器可以撤掉了。”
一直萦绕在身的“嘀嘀”声听不见了,女人窸窸窣窣地忙活了一阵也推着仪器出去了,身体机能并无大碍,轻松坐起时,钱天终于想到他该看一眼的,梦幻残影逐渐褪去,现实与梦境相比,又有几分真实?
煞有介事的白大褂,内着深色沉稳的毛衣,露肤处纯白依旧,人造般的端正面庞,引人入胜的褐色大眼,还有甜蜜诱人的唇。眼睛接收来的信息,汇总到记忆仓库里进行彻底检验,通过检验的信息调度出不知该怎么命名的情绪,占领了意识的舞台。
喉咙竟然干渴难耐,想说的话被卡个趔趄,仿生人不可思议地清了清喉咙,“我还能继续爱你吗?”
—
“我擅自把你的东西搬到我家了。”
“噢。”钱天好像从房屋主人的话语里听出了尴尬,又不太确定,只是歪着头看着。客厅摆设布置和印象里的别无二致,连夕阳照进的角度也相差无几。
“洗澡吗?”王瑞不知何时掏出一条浴巾,塞进钱天怀里,两人间的氛围不太对,好像多了些局促,若有似无的。
“噢。”
浴室里雾气蒸腾,镜子前面像罩着一层厚重的幕布。抽张纸擦擦,白雾瞬间蒙上镜面,再擦擦,钱天看清楚了映在镜中的面容。
—
浴室门打开,半个脑袋探了进来。沉默,方寸之间如被黑暗勒住了脖子般寂静。
“别哭了,等下负责模拟□□的水该不够了。”寂静被突如其来的好听嗓音所终结。
“我好像没拿换洗衣服。”
“嗯,我给你拿了。”
—
次卧的床上没有被子,钱天头也不回地转身,抖开主卧床上乱作一团的被子,又窝了进去,还是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包裹感。
天花板上烟感跳动的频率,撬开了钱天的记忆仓库,盗出了一些关于烟花,关于撞击,关于叹息的记忆。钱天闭上眼,额角闪起了兴奋的玫红色光灯,手也不自觉向下。
企图浪费模拟□□的行动被王瑞逮个正着,又好心地帮他把行动接管。
之前的一切终究只是一个梦,钱天摸上王瑞的左手臂,光滑细腻,而那本该盘踞着一条狰狞如蛇的伤疤,比对着记忆,钱天用手指轻轻描绘着形状,眼泪不明所以地划过脸颊。
—
又是一声不吭地离开,养成的习惯来源于虚假的记忆,可笑。
“叮咚叮咚”手机来了消息。
“我去开会了,就在本地,晚上会回来。”
“你想知道的事,下午三点会自动投屏在客厅墙上,看不看由你,语音控制的,你可以叫它关掉。”
三点还早,钱天决定出门走走。
—
便利店已经变成了建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