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回到包厢的时候,秦漪正在和那位小师妹热烈地聊天。
“我打算走了。”卫染轻拍秦漪的肩:“你喜欢就多待会。”
“是啊师姐,”小师妹也意犹未尽:“你和我坐一起,蹭顿饭也好呀。”
秦漪和她互留了联系方式,跟着卫染出门:“韩邵怎么样?”
“极其正常,”卫染说:“要不是考虑到他还有一丝生病的可能,我都有点想揍他。”
秦漪:“消消火,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有时候,生病的人为了满足身边人的期待,会故意装成他们想看到的样子。我在我女儿面前就这样。”
“那韩邵的确是演得好了,”卫染叹了口气:“对了,你女儿呢?你要接她放学吗?”
秦漪摇摇头:“她读的国际学校,平日都是寄宿——她很独立,比我还要强一些,我现在还在考虑之后该做些什么。”
卫染想起来:“你已经从孟天那搬出来了?”
“我暂时住在酒店,”秦漪苦笑:“还在找房子,冷静期结束前我都不想回那里了。”
卫染很赞同,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你愿不愿意和人合住?”
她解释道:“我也要搬家了。”
自从上次宋女士来过以后,卫染就开始看房——她的工作室换了位置,离原来的家实在太远,当然,也未尝没有预防母亲下次不请自来的意思。
这一次,她决心换一个明亮清爽的新小区,把它当做自己真正的家来精心照顾。她根据自己从前为客户装修量房时的记忆,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只是那间房的房主买了同一层的两户,两套房之间共用走廊和阳台,之前是他自己在用,自然和平无事,如果分租给两个不同的租户,就显得界限太不分明了。
想到万一另一个租户是男人,卫染简直好像被扼住咽喉,既不能在阳台躺着晒太阳,又不方便穿着吊带拿外卖。
卫染为此很是犹豫,但如果另一个人是秦漪,她就可以非常自在了。
她向秦漪解释了实际的情况:“其实还是各自独立,而且两户一同出租还有折扣。”
秦漪笑了:“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如果一切顺利,卫染会有一个新的家。这简直是她最近最好的消息了,两个人约好了下次一起看房,秦漪提议开车送卫染回家,她的车就在附近。
秦漪:“特别提醒,我的病情在稳定期,但是你不必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坐车。”
卫染无所谓:“即便不是稳定期也没关系,我不怕死。”
秦漪瞪她:“你这话很危险,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卫染:“好好好。”
雪花给无聊的城市增添了浪漫的氛围,秦漪的车上已经放起了圣诞歌曲。两个人和着音乐哼着歌,十分快活。
卫染突然感慨道:“我从没想过会和刚认识半天的人一起唱歌。”
秦漪:“我不意外,从看见你的设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卫染:“这话怎么说?”
秦漪:“我一直相信所有的设计物都承载着创造者的精神气质,就像阿兰先生说的,我们将一栋建筑叫做家……”
卫染想起来:“是因为它刚好和我们珍视的内在之声合拍。”
秦漪微笑:“对,我从你的设计中看到了家的样子,还看到了你。你见过那么多设计和设计师,应该明白这种感觉吧?”
卫染恍惚间心有所感:“我知道。”
她发现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是观复路21号,是一楼那间一览无余的朴素的房间。
这种深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秦漪瞟了眼名字:“你帮我接一下,是师妹。”
卫染按下接听,却自动联通了汽车音箱:“师姐,师姐你们还在附近吗?韩邵师兄和人打起来了!”
音响里人声掺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听上去一片混乱。
秦漪连忙在路边停下车,她看了卫染一眼,高声提醒师妹:“你躲远一点,自己不要受伤。帮我留心一下韩邵,如果他自己跑掉一定要找人拦下来。”
“好、好……”小师妹好像是吓到了:“再这样下去他们肯定要记过了,你会来吧?”
她对秦漪好像有莫名的依赖。秦漪答应了她,又安抚了几句,挂掉电话,边调转车头边问卫染:“韩邵好像不大对劲,你打算去吗?或者我把你放在地铁站那儿,我想去看看。”
卫染不假思索地:“我当然要去。”
秦漪平静地说:“没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我发病的时候,我宁愿我的女儿不在身边。你再考虑一下,随时叫我停车。”
卫染:“……即便如此,你的女儿也许想在你身边。韩邵是我的朋友,我想知道他怎么了。”
秦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卫染意识到自己说了真话,韩邵只是朋友,但她也无意解释。以秦漪的敏锐,她迟早猜出一二,这也不错,她并不擅长扮演。
不过韩邵怎么会突然和人起了冲突,陆应尘应该会看着他才对啊。卫染嘀咕着。
“陆应尘在你和韩邵出去没多久就走了,后来没见他回来。”秦漪说:“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