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听懂了。
秦漪提过自己的病,如果韩邵和她吃同样的药……可那是韩邵啊!
卫染:“……你没有看错吗?”
秦漪:“是装在维C瓶子里的,不过形状不太对。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其实我在拍照的时候就有点怀疑了,他的表情……我有时候照镜子会看见。”
卫染想起当时韩邵的样子,对秦漪的话有一点相信。只是,她的内心却怎么也无法接受,韩邵简直是她工作以来打过交道的,最快乐的人了。
陆应尘在路灯下停下脚步,转身等待她们。他身后,飞蛾像雪一样,融化在立冬时节的路灯下。
不,那是她的错觉,确实在下雪。
秦漪小声说:“他应该也不知道。”
卫染会意点头,二人换了话题,向陆应尘走近。
陆应尘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发呆。
卫染走近了叫他,见他倏忽回神,郑重其事把手伸给自己看:“这是,第一场雪。”
只看见他手心里一滴水,在路灯下晶莹剔透地发着光。
“给你。”陆应尘翻过手掌,示意卫染去接。
卫染刚才绷紧的心弦松了松,觉得有点好笑——陆应尘跟个小朋友一样。
她配合地伸出手,意料之外的,一个冰凉而沉重的东西掉落在手心。
是一把钥匙。
黄铜色的小钥匙,光滑透亮,带着一点雪的湿意。
卫染疑惑地看向他。
陆应尘:“这是后院小仓库的钥匙,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去拿点闲置家具用,定期给21号换一下装潢。”
卫染握着钥匙,莫名有点不安:“你要去哪吗?”
陆应尘把手插回大衣口袋:“去欧洲一趟,有些事情耽误了,本来还该走得更早一些…我把猫送去寄养,植物们就只能拜托你了。”
卫染想起他的工作,定期去采买也是正常,点头应了。
她转头,发现秦漪正在向手中呵气:“你很冷吗?”
秦漪怅然地:“寂寞沙洲冷而已…”
明白了,她这位新朋友有时候还挺中二的,卫染很乐意配合:“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
秦漪果然哼了起来:“……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陆应尘在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漪小声嘀咕:“你就装吧。”
卫染:“你说什么?”
秦漪:“我是说,离开学校这些年,学府餐厅都装修成包豪斯风格了,喏,就是这栋。”
陆应尘就在旁边,卫染也不好再问起韩邵生病的事。她和秦漪边走边就餐厅大堂的造景讨论了一会,直到进了电梯,陆应尘就他们的话题说了两句,秦漪很惊讶:
“陆师弟也学的环设吗?”
陆应尘:“只偶尔帮朋友做装饰。”
卫染才想起来陆应尘也是半个同行。向秦漪介绍:“这位是Blanc……”
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搞不清楚陆应尘和Blanc具体是哪种关系,她向陆应尘投去询问的目光。
陆应尘简单地解释:“我是Blanc的买手。”
秦漪却好像明白了,她的笑容淡了些:“原来是陆先生。我之前的家里有许多您的选品。”
气氛不知怎的有点奇怪,卫染想起孟天说他买到陆应尘都不肯卖了,又有点能理解秦漪的冷淡。
陆应尘平静如常:“如果对之前不满意,以后也不必将就。Blanc随时接受回购。”
他的反应像个人机,又好像在暗示什么,卫染模糊地窥见了他冷漠却透彻的一角。
秦漪:“你说得对,以后就是以后。”
这两人怪怪的,卫染在心里想,不过其实他们反而有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是天生谜语人。
包厢门打开的一刹那,卫染看见韩邵正坐在桌子上眉飞色舞地唱歌。
周围的学生围着他,配合他手部动作,俨然组成了一个临时合唱团。各个声部依次进入,分外和谐,唱的是《送别》。
他转头看见卫染一行人,意气风发地挥手喊陆应尘:“你看,我也能指挥。”
这不是挺精神的吗?
卫染悄悄回头看秦漪,秦漪低声说:“这像是吃了药之后的副作用,也可能是单纯的轻躁狂,他会觉得自己精力充沛,无所不能。”
卫染:“可是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呀。”
秦漪:“好吧……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也许出了什么椭圆型的新型维C也说不定。”
卫染听她这话,又好像不那么确定了。
秦漪小声说:“我只是病人,又不是医生。”
卫染:“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