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兰瑾表情依旧,他如今只在意为什么怀里的人暖和不起来,还有那抹快速划过的红色痕迹是什么,不过他问了,他也就答了。
“为什么?”贺兰瑾听着这话,眉毛微不可察的一挑,他的笑意淡了淡:“他们都犯了错,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动作打扰了你休息,另一个不顾你身体让你活动那么久。”他抚上刚刚痕迹划过的地方,指尖有些湿润,他眯了眯眼,碾干了那抹湿意。
“他们都该.死。”他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像是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全身的血液结了冰。谢瑜青仿佛终于意识清楚了什么,一瞬间地挣开所谓的照顾,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往偏僻假山处逃跑。
贺兰瑾被甩打开的胳膊传来几丝酸痛,他唇角抿平,沉默的看着离他渐远的身影。
谢瑜青踉踉跄跄地跑进假山群中,他极力平稳着沉重的喘息。这里假山很多,小道曲折勾连,只不过绕了几圈他便有些分不清方向,为了避免撞上贺兰瑾,他找了一处适合藏身的地方。
躲在狭窄的角落,他才察觉到身上的厚衣不知被勾在了何处,他的身体仍在颤抖,甚至于他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冷的还是害怕。
自他离开三清山后,接连遇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先对他好,然后再细细的剜心割肉。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都要这么对待他。
谢瑜青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干涩的眼睛酸痛发胀,脚下的土地被一滴滴濡湿晕开。他捂着嘴,连呜咽都不敢。
每一个人都在把他当做谢瑜昭的替身,但如果可以,他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不理解为什么话本子里每个人对主角喜欢的不得了,对替身却恨不得生啖其肉,没有人问过替身,他愿不愿意当替身。
他不喜欢吃苦,不喜欢睡在潮湿发霉的房间,也不喜欢总被人拿去和弟弟比较。
他也想去学堂,想吃热乎乎的饭菜住暖和的房间,想普普通通的过一生,哪怕只是做一个点心铺的伙计。
没有人喜欢他,因为他又矮又干瘪,头发像杂草,一脸苦相,不讨人喜欢,冻疮厚茧一层盖一层。每一个人都说他和谢瑜昭不像孪生子,每一个人都喜欢谢瑜昭。
他从小就不能和弟弟争,所以他不争。要保全弟弟,所以他即便答应了人牙子也没狠下心。弟弟值得最好的,所以他想尽办法挣钱,即便吃馊食,被一群富家子弟打骂当狗骑他都熬过来了。
可是所有人都只会在乎佳人才子,所以他只想缩在最角落,不至于被人拿出来说原来谢瑜昭还有个乞丐一样的哥哥,也不至于被人揪起来欺负。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都要这么折磨他欺负他。
青年将头埋在臂弯里,他不想做谁的替身,也不想被人这般折磨玩弄,更不想看见有人因他而死。
不知何时阴影笼罩着他,等他反应过来好像没有寒风吹进来时,洞口处站着的那人已经笑眯眯的看了他许久。
谢瑜青来不及擦干眼泪就如受惊的兔子一样站起来,随即因为腿脚麻木踉跄了一下。
贺兰瑾将他一把扯过来拢上大氅,嗜血的快感全然散开了,如今全身沸腾的血液再次叫嚣着,从骨髓扩散到五脏六腑的疼痛密密麻麻的,如同针扎一般细细的折磨人。
“阿青,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惩罚他们?”他温声软语的哄道。
贺兰瑾方才思考了一下,谢瑜青反应这么大,无非是见到了那血肉模糊的东西,既然他不喜欢,那以后再隐蔽一点罢了。
谢瑜青挣扎着脱离开他的桎梏,刚迈出步子又被扯回来紧锢着。贺兰瑾面色有些阴郁,他的手抚上谢瑜青的脸,掌心被染的湿润。
“阿青,你得回答我呀。”
谢瑜青和他对视,他张了张嘴,贺兰瑾的唇角微微上扬,紧接着手掌虎口传来一阵刺痛。
谢瑜青咬着他的手,大约使了狠劲,牙齿深深陷下去,渗出鲜红的血迹来。
贺兰瑾闭上眼,眉毛稍稍动了动,柔软的,带着几分凉意的贴着他的疼痛处。四肢百骸的痛意像是变了性子,开始微微发烫发痒。
果然,即使不是谢瑜昭那种粹灵体,和谢瑜青触碰也能缓解他的经炼夺魄,普通体质尚且有疗效,那若让谢瑜青修炼,怕是对他大有裨益。
谢瑜青趁他走神的间隙,刚跑了没两步就被人狠狠压在假山上,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果不其然被咬了。
“阿青,你再咬下去,我会把你的下巴卸掉。”贺兰瑾浅浅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放开我……”含糊不清的沙哑声被堵在嘴里,津液从嘴角滑落,谢瑜青意识到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挣扎的越发激烈。
贺兰瑾不喜欢舌头被咬的痛感,所以他稍微动了动手指,谢瑜青只感觉耳骨响了一声,随即他意识到现在他只能张着嘴,必须被迫承受这份屈辱。
发烫的水滴接连不断的砸在手里,贺兰瑾心情转好了几分,随手划过谢瑜青的下颌,紧接着就听见青年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骂他。
皮肉撕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疼痛一瞬间席卷全身,砸得谢瑜青眼前发黑。他忍不住将自己缩起来,又被扒开锢住手腕。
好疼……谢瑜青看着天上重叠的皎白圆月,脑袋晕沉的要炸开。终于,他抵挡不住全身上下接连不断的疼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