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瑶心中掀起一股暖流,这才挣扎着撑起一抹微笑:“多谢你的关怀。你虽身怀王子之名,却把这些视若无形,可现在仍愿伸出援手……我自是感激。只是,我不想连累你,毕竟你若得罪紫夜恐怕会更危险。”
沈霖劭微微一笑:“我若畏缩,这王子之名就毫无意义。再者,一个真正重视民生、懂得天志的朝堂,需要我们所有人担当。无论是你、或是墨家其他人,大家皆是怀有一颗善心。若我自私自保,也无颜继续向师者们学习‘兼爱、非攻’。”
听他这般话语,白瑶与柳墨絮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神中读到一份淡淡的欣慰。此刻,室内氛围虽沉重,却不再有先前那般无助。
次日清晨,万师与青师等召集学堂里较为年长或学成较多的弟子,于偏厅小聚,显然要商议回覆朝廷之事。柳墨絮、沈霖劭与白瑶也被叫到。
万师捻鬓须,开门见山:“昨日使者来访,众所周知。如今霁月国局势风雨欲来,紫夜与陛下、宰相之争恐会波及无辜。墨家一贯理念,是以实证与仁爱为基石,规劝天下。然清隐岛之隐世立场,也不能轻易破坏。若我们贸然插手,恐引来无谓的冲突;然若全然袖手,恐违背先祖遗志。”
青师点头接道:“为此,万师与几位长者探讨了一夜。我们倾向于先派几位弟子返回霁月国,辅佐朝廷贤臣,暗中监测与记录当前动向。至于墨家整体是否正式出山,还需更周全的判断。”
众弟子霎时交头接耳,可又都在思索谁该去、该如何去。柳墨絮涉世虽不深,却理智清明;沈霖劭身份特殊,若出面恐易被盯上;白瑶更是宰相之女。倘若她回去,极可能牵动更多利益。
“白瑶,”万师目光慈和地落在她身上,“此次可愿代我等探母及宰相之状,另以医术之能,纾解民忧?毕竟你与宰相是至亲,又熟悉京中之事,往返更具便利。然而,若你不愿冒险,我们亦不勉强。”
白瑶起初猝不及防,心口一阵揪紧。她望向柳墨絮与沈霖劭,似在寻求力量。随后,她徐徐起身,神色虽带些苍白,却隐显坚定:“万师教诲,我谨记。若我真能为朝堂与百姓尽一份心力,我愿前往。”说着,她声音略微颤抖,“父亲年迈,宰相府孤立无援,我不能任他孤军对敌。至于我体弱,当小心调养。”
万师闻之颔首:“好。你若已决定,需尽快动身。我会再选两三位弟子随你同行,一则协助照料,二则护你周全。”
不待师者再说,沈霖劭忽而上前半步,果断拱手:“师长,我也愿一同前去。虽然我并无朝堂实权,但我毕竟是霁月国王子,多少能凭此身份行些便利之事。更何况,若仅让白瑶孤身面对朝堂变局,未免让人担心。”
万师默然片刻,心中亦衡量沈霖劭此举风险不小,但仍点头允诺:“罢了,你既如此有决心,我便不阻拦。否则,将来也会在你心中种下不甘之芥蒂。”随后,他目光转向柳墨絮,却未急着询问。
柳墨絮见状,轻轻站出,沉着回礼:“师长,既然朝堂若起变故,势必影响民生,我难以袖手。若能由我将近来天文观测所得带去,多做劝谏,以实证佐证某些政策,或能在君上与宰相面前提供力证。我也愿请命前往。”
万师微微皱眉:“你乃我墨家弟子里天文学造诣最深的一人,若能以星象与潮汐变化,为朝廷决断提供依据,自非坏事。但此行风险重重,你可做好准备?”
柳墨絮毫不犹豫,神情平静却亦带一丝坚韧:“回师长,我已想清楚,与其待在岛上惴惴不安,莫如亲身了解时局。一来履行‘兼爱、非攻’之道,二来也是增长见识,日后才能更好地实践墨家。”
青师看着三位弟子,欣慰又担忧:“尔等皆具志向。既如此,师长们定会做好后援。记住,一切以兰生韧性之姿守护此道。若形势恶化,不可逞强。”
就这样,一场前所未有的选择在众人心头落定。白瑶、沈霖劭、柳墨絮三人将在墨家数位师长与同门的协助下,启程离开清隐岛,前往霁月国京城,去面对那未卜的变局与暗流。
决定离岛的消息,在学堂里并未公开宣扬,但同窗间多少耳闻风声。那天傍晚,岛上天色晦暗,雨意渐生。沈霖劭忙着在藏书楼里翻阅与朝政、礼制相关的典册,试图为即将到来的交锋做准备;柳墨絮则开始整理各项天文资料和算具,时不时去向万师请益;白瑶亦在医舍,与几位师姐检视药材方子,准备回京时所需的急救与补药。
直到夜半时分,才将一切收拾妥当。三人各自回住处歇息,却难以入眠。
翌日清晨,白瑶在橙暖的朝霞中轻轻推门而去,想去海崖边静心。有些意外地发现沈霖劭与柳墨絮也已在此等候。三人默默立在崖畔,远眺波光潋滟的海面,海鸥掠过晨风,扑簌着羽翼。
“这是我们临行前,最后一次凭海远望吧。”白瑶声音带一丝黯然与不舍。
沈霖劭轻叹:“岛上一草一木,皆承载了我的学习与成长。可如今既要尽力救国、护民,这步终是要走。”
柳墨絮看着天边朝阳渐升,光晕氤氲,如同给海天颁布一道无形的祝福。她轻声安慰:“离别非诀别,清隐岛常在我们心中。无论何时,我们的信念与学问都是从这里出发。待他日风平浪静,定能携新收获归来。”
海风中,三人心绪绵延。各藏着牵挂,亦带着壮志。纵使前方路途多险阻,也要毅然前行。朝阳划破海面,金光洒落,映得他们神色兼具柔和与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