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业回话总要对视她的眼睛,“等姐夫到了,我回去唤云锦。”
他的语调听着没有异样,若即若离。
兰云锦心头被他惊动,猛地跳跃——
自己的名字,从裴业口中说了出来,诡异地吓人。
她点头,让枇杷拿笔墨,问裴业有无忌嘴的,给小厨房列一张食单。
裴业凝然不动,望着女子的笑靥。
她们的身份可以交换,身体却不能换。
***
书斋散学,小娘子们对女先生鞠躬行礼。
桂圆坐在院里洗衣,女娘的嬉笑声隔着院墙传来。
她探身,冲着窗户,问道:“娘子,都散学了,郎君怎的去这么久?”
“他跟姐夫这两天聊得投缘。”兰云英如坐针毡,手指惴惴不安地捏住木偶娃娃。
昨夜,裴业为醉酒之事对她道歉。
她很拘谨,也不想追根究底地问他,只一笑了之,说不介意。
概因夜晚逼的人筋疲力尽,兰云英甚至想承认交换身份的事。
兰云英反复挣扎。若承认了,两家的长辈要怎么相处,倘长辈要这两桩婚事换回去,倘此事闹大了……若不承认,要怎么对付裴业,泯灭他的疑心?
进退维谷,难以抉择。
桂圆提着棒槌敲打衣裳,轻一下,重一下,嘀咕道:“郎君昨儿个真是不像话!竟把娘子当作四姑娘,这是在将军府啊,得亏旁人听不见。”
“姑奶奶,天晓得被别的丫鬟知道,绝对要去张夫人那里编排郎君和四姑娘!”
兰云英本就心烦意乱,她推窗,蹙眉说道:“不要再提及此事。”
桂圆扭头看向兰云英,哭丧着脸:“娘子,奴婢是替你抱不平……”
“不平更要憋着,你若声张出去,教我如何应对?”兰云英焦头烂额,不需刻意去学妹妹生气的表情,已是刻画入微,“好了,我知你替我难受,这衣裳先放着,你去找玉蝉说说话,缓一缓。”
桂圆气鼓鼓地说:“奴婢不去。”
“你这性子,”兰云英啼笑皆非,“是我惯坏了你,说话没大没小,主子的话,你也不听。”
“娘子疼爱奴婢,奴婢才难受的。”桂圆嗓音发抖,“郎君对娘子不闻不问,等咱们回洛阳,娘子绝不要管郎君的起居。”
桂圆愤愤不平,教兰云英如何冷落裴业。
奴婢不能骂主子,那就骂他的奴才吧,她暗暗数落一顿文柏,算是解气。
这当儿,玉蝉同小丫鬟一道来东厢房,要问桂圆拿熏香。
甫进院子,玉蝉看桂圆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笑着喊道:“桂圆,你这是作甚?娘子的衣裳要被你敲坏了。”
细绳晾着女子的衣裙,罗袜,月事带。
桂圆停下动作,问道:“你来又是作甚?”
玉蝉让小丫鬟把枣糕送进去,她则走到桂圆身边,笑说:“是周嬷嬷叫我来的。明日去皇宫赴宴,五姑娘的衣裳要熏香,你带了吗?若是没带,便用我家娘子的。”
桂圆说:“带了,我去给你拿。”
“不着急。”玉蝉抬眼看着绳上的月事带,问道:“五姑娘的癸水刚过去?”
“怎的了?”桂圆狐疑地说,“娘子这个月的癸水迟了好些天。”
玉蝉小声道奇怪,接着问:“那五姑娘疼得厉害吗?”
桂圆虽马虎,但事关娘子的身子,她十分的细致,“我前两日还想着大夫给的药方子妙呢,娘子这次不疼了。”
玉蝉止住话语,她没胆量继续细问桂圆。
娘子的癸水提前,五姑娘的癸水推迟。
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