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赟向我介绍初选环节时,我有问题:“每到一拨人,你都出面解释,重复作业,不烦吗?”
齐赟:“还好,带着欣赏的眼光看待。”
好吧,妖孽的行径,我确实不懂!
我:“要是有人就真是一派和气,不互殴呢?”
齐赟:“逼他们相互打,空投有限的物资和弹药。”
我:“就没有能平和相处、均分物资的小队?”
齐赟:“有。所以我们会亲自出手。”
时间紧迫,士兵们很快进入状态,开始组织有效的“进攻”。首先,他们得冲过平原,这片开阔地一马平川,是个设伏的好地方。他们才冲到一半,TZ就送上了一份大礼,重火力攻击。雪上加霜,头顶上悬了架武装直升机,陈畅坐在上面,端着狙击枪正对下面的人,以他的枪法,保持频率一枪一个。如果武直上架支加特林(一款手动型多管旋转机关枪),从百号人中选四十个人就算了吧,在场全部清零。
有士兵举枪还击,可郁闷的是,想干掉狙击手吧,连机舱底都触不到。更多人选择了一种更为明智的方式——快速撤退,无遮无拦的,不赶快逃,就只有被击中的份。
许都感叹:“他们真像当初的我们。”
他和张章很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感慨良多。虽然其他TZ也是过来人,但毕竟久了,时光远去,没那么“多愁伤感”。
第一回合下来,三十多个被淘汰,陈畅已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死的更多。其余的士兵安全冲进了林子,可队列却已显得凌乱不堪。
士兵们刚进林子,好戏继续上演,脚下一不留神,好些人踩进了陷阱——一个直径长过两米,深度过人的土坑,坑底有感应装置,一时间白烟滚滚,跌进去的无一“生还”。
按吴晓的解释:实战算,坑底铁定倒插尖竹条、铁针什么的,掉下去,戳哪儿准一个透明窟窿。
第二回合,又十多个士兵待坑底郁闷着。其他活下来的人开始漫山遍野搜寻地图。
三队没参加干扰任务的TZ沦为了后勤人员,招待退出演习的士兵喝水、吃饭,顺道打捞坑底的人。
从坑里捞上来的士兵纷纷抱怨道:“MD,坑爹的货!”
TZ们私下讪笑:“TMD,太看得起自个了吧,你们还嫩着了,没资格当爹,明摆着就是‘坑你的’!”
奔袭了一日,两队士兵到了林子深处,这两队人没打起来,原因是:眼前出现了棵大树,枝繁叶茂的,肆意滋长开来的枝叶像把大伞,用来遮风挡雨是不错的,树枝上少说挂了十来个啤酒瓶,都用绳子悬空吊着,高个儿伸直了手臂便能触碰到瓶底,瓶里都放了张纸,呈卷状。地图有了足够的供应量,那么利益最优化,每队一份,没必要干架了。
发现了这棵树的人纷纷伫立在啤酒瓶下,眼巴巴地看着它们,算算数量,绝对够分。啤酒瓶被落日晃一晃,绿惨惨的,透着股寒气。没人敢轻易触碰它们,在经受了一连串TZ特殊的款待后,士兵们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担心这其中又藏着什么坑人的诡计。
可看得愈久,愈发觉得那瓶子里装着的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地图,但苦于实在没法看清楚里面的那张纸上有什么,除非能把纸从瓶子里掏出来,才能分辩清楚。
这么干瞪眼看着,实在不是个好办法,终于有人决定碰碰运气。一人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啤酒瓶,那瓶子只是在空中微微晃了晃,没什么不良反应。于是,他胆大了些,稍用力,往上蹦跶了一下,就合手抓住了个瓶身,往下拽。可能是绑瓶口的绳子系得不太牢靠,那瓶子居然被拽了下来,大出人们的意料,更好的消息是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
既然瓶子这么容易就到手了,那么顺理成章下一步就该看看瓶里的那张纸上有什么,众人见他成功得手,都兴奋异常,伸长了脖子望过来。如果这瓶子里全装的是地图,那现在还活着的人都能顺利、轻松地提前完成这次的测试了。
人群纷纷靠拢,想看个究竟,伸手掏纸的人显得很紧张,毕竟众望所归嘛。他的中指从瓶口伸进去,手指头触碰到了那张纸,将纸贴着瓶身,慢慢地一点点往瓶口挪,终于把纸从瓶子里掏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展开卷成柱状的纸,只见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只是一张纸。
人群面面相觑,呆了半秒钟后,掏纸的人硬生生地把那张纸塞进了嘴里,一阵咀嚼,咽下肚。
人群骂骂咧咧地纷纷伸手摘,或拽悬在半空的啤酒瓶,可是新状况接踵而至。
有几个人不但把瓶子拽了下来,连带系瓶子的绳子也一并拽了下来。绳子的一头系着一个环状物,脚还没落地时,树丫杈间掉下了几个圆咕噜的东西,应该是拉绳子的连锁反应。反应快的人只来得及喊出:“不好……”
树下就炸开了锅,离得近的,和没来得及跳到安全区域的人统统“牺牲”了,虽然只有几个手榴弹,但是杀伤效果却是实打实的。
第三回合,树下的人,还活着的,刚够一队人数。无论“死”了的,还是没死的,个个面如死灰。
冒烟的人垂头丧气地组队按原路返回了。留下的人与他们道别,并相互打气鼓劲:不能被这帮挨千刀的看扁!
夜幕降临,士兵们不敢再贸然触碰瓶子,坐在树下围着一堆篝火吃那寒碜的口粮,打算养足了精神,明早再跟剩下的啤酒瓶拼过。十人围坐在一块儿,甭管熟不熟,总能找到聊天的话题,更何况他们还有着共同的敌人,于是人群找上了TZ撒气,谩骂无疑成了这十个人唯一的发泄方式,从这次测验的设计者,到执行者,再到坐在家里啥事也没干过的TZ头头,一律无一幸免。
骂过几巡后,终是觉得索然无味了,大部分人决定节省体力,或躺,或坐着睡觉;还有一小部分,几个熟识的靠近了絮叨私事;仅有个别的还嫌骂得不过瘾,仍然坚持着,但音量已经很低了。
夜深了,天空月朗星稀,这片林子树木繁茂,浓郁地树影透射在地上,一片连着一片,遮挡了人的视线。夜鸟的叫声不时传来,配合着林间乱窜的风,不免让人惴惴不安。在坐的都是一群勇猛的军人,这样的野外夜间演习,他们经历过无数次,没什么能惊扰得了他们。就算林子里真有什么“鬼怪”,他们也敢揪出来打残了。
但,就在离他们不远的灌木丛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那只手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于是他周边窸窸窣窣地轻响,五个身影向篝火越靠越近。
几分钟过后,一枪未发,十人被集体翻了牌。
有人争辩:“不上道,玩阴的!”
齐赟挺谦和地解释道:“这位兄弟,咱们可是徒手!”
无言以对,士兵们虽然心里窝火,但不得不服,毕竟人家五人对自己十个,一枪未响,就全部徒手击杀了。
这时,林子里窜出了一TZ,脚步轻快,跑过还带着一阵风,凑到齐赟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吴晓靠近张章小声说话:“章儿,今晚第几拨了?”
张章:“算上入黑前的那拨,这是第三拨。”
“啥时候是个头?齐赟就不能人性一点吗?”吴晓抱怨道。
“是呀,他们也不容易。”张章倒是挺懂得“怜香惜玉”。
吴晓做叹气状,鄙视张章的悲天悯人。“我是替兄弟们不值,大半夜的在林子里瞎转悠。看看这都几点了,该睡了!”
齐赟听完汇报后,重新召集了人马,带着TZ们消失在了丛林中。
士兵们被安排在原地休息,等待接应的人带他们回到出发点,饱餐一顿。天亮后,送下山。
这片林子里被挂啤酒瓶的树,当然不只这一棵。
第二天,另一队人也找到了这样的一棵树。在遭遇了相同的困惑和悲惨后,剩下的人都小心翼翼。两人一组叠起了罗汉,蹑手蹑脚地摸索到绳子的另一端——树枝深处,一探端倪,尽量避免伤害生成。
有一组,在探查过程中,一人扒开树枝时,和一条蛇不期而遇。估计那条蛇很是恼怒被打扰,肆意吐出了它鲜红的芯,那兄弟一惊慌,身子乱晃之下不小心拉了把绳子,造成了小规模的伤亡。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众多的啤酒瓶中,找到了一张完整的地图。剩下不到十人的小队急匆匆地往回赶,算算回程的时间,得狂奔了。
出局的人悠哉自得,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吴晓向来花样百出,他并没有把所有的地图都放在啤酒瓶里挂上树,有几张分别被压在一块不大的石头下,或直接裸露在树丫上,或另一块大很多的石头上,又或是放置在某个树洞里。有时会在一旁立个指示牌,上面写着“地图在此”,不过,字迹不全是中文,大部分是一些“爪哇小国”的文字,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因为这世上能认得它们的中国人寥寥无几。
如果让人这么容易就拿到图,那就太不符合吴晓同志的风格了。同时这份企划案也绝对不会得到谈战大人的赏识。所以,他把机关布置在一旁,三百六十度广大范围,丈量五步之内。想要拿到图的人不是主动踩上机关,就是亲手触发机关,虽然个人的惊呼声不同,连带的伤亡率也不同,但结局统统是死啦死啦。
TZ昨夜的突袭活动,在放倒了第四拨人后,终于叫停了。原因不是齐赟体恤兄弟们劳累奔波了大半夜,需要休息;也不是可怜士兵们挺不容易,放他们一马。而是经齐赟掐指一算,再这么突袭下去,明天演习结束后,便没有人可带回基地了。可以想象,这样的结果回到TZ,段澄明铁定扒了他的皮。
于是,夜袭结束后,TZ再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等着参与初选的人陆陆续续地回到原地,然后清点人数,该送回的送回,该接走的接走。
数辆大巴等在原地,分门别类地装载了不同军的人,开往各自的方向。
有人欣喜,有人激动,有人失落,有人不忿,有人平静……
每一个人,谈战都仔细打量,目送他们上车。只是人们根本看不到墨镜后,谈战真挚的眼光。
谈战拿着初次选拔人员的相关资料悄无声息地潜进。他思忖着:自家老大正背对着门口,看向窗外,刚自己进办公楼时也没暴露在外,而是绕道地下停车场上来的。理论上,老大应该没见着自己才是。
此时,段澄明正拿着保温杯站在窗口,他抿了一口茶,嘴里咀嚼着茶叶,苦涩散在味蕾上。他眉头紧锁,纠结着。
谈战并不想惊动自家老大,轻手轻脚地放下一沓资料,打算原路返回。
段澄明的声音及时响起:“看见你,就头痛!”
谈战胁肩谄笑,“我马上消失!”
段澄明清咳几声,“站住!”他转过身,对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口的谈战勾了勾手指。谈战不敢怠慢,立刻转过身,凑了上去,心里叫苦连连。
段澄明招手示意他再靠近些,谈战很是无奈地贴近了自家老大。段澄明突然出手,箍主他的脖子。面对段澄明的攻击,谈战身体的条件反射应该是有效地躲避,或是适当地还击,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终是被段澄明逮个正着,被拖行了几步。
段澄明走到椅子边,直挺挺地坐下。谈战只好乖顺的跟着下蹲,他可不想实施个反作用力什么的,以免自己的脖子被扭断。段澄明加大了箍他脖子的力道,他的脸顿时扭曲了。
“老子让你减点人,你小子一出手就赶走了那么多!”段澄明恨得牙痒痒,磨着牙槽吐出了这句话。
“小的错了!”谈战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段澄明缓缓地松开手臂,仍然怒气冲冲。“以后老子不跟你招人了!”
谈战揉了揉脖子,“都是吴晓那小子拟定的方案,我这就回去好好批评教育。”
“算了吧,你小子,始作俑者还不是你,没你首肯,这方案实行得了?”段澄明的鼻腔里喷出了怒火。
这叫知人善用。
谈战:“段队,咱们要兵,贵精不贵多,就算这次留下了,三个月后不还得送走。人多,浪费咱家粮食。”
段澄明:“就你精!送回去的那批安顿好了?”
谈战:“好着,全当少爷伺候,安排了车把他们舒舒服服送到。”
段澄明:“你给我交个实底,剩下的这批,你打算留多少?”
谈战:“现在还不好说。”
段澄明:“你小子,越来越拧巴了!这次怎么都得给我留足五个,你看不上,三队可以全部不要,一、二队还等着用人。”
“好,我尽量,我尽量!”谈战点头哈腰地应答,可心里却盘算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