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新人的事得从两个多月前讲起,这是个十分惊悚的故事。
这天,谈战正在操练三队的人。他的屁股正坐在张章的背上,身体随着张章的背部上下起伏,坐得四平八稳,他故意把身体压低,全部重量承载在张章那宽厚的身板上。
他折腾人的原因:嫌弃张章的伏地挺身做得不够标准,所以鞭策一下,给予特殊照顾。他这一坐,张章就连续做了一百多个,脸面下方的草地“汗水”泛滥。
其实吴晓就在张章的身边,他的伏地挺身做得还没张章的标准,只是谈战担心他一屁股坐下去,吴晓那娇弱的小身板就被压断,所以挑了强壮些的张章当替死鬼,目的鲜明的警示吴晓。
谈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个法子相当凑效,吴晓立马俯得更低,标准多了。而谈战的眼珠子也一直在他身上转悠。不是吴晓体能差,而是他已经做了200个伏地挺身,仍在继续中。
苦了张章一直在心里狂喊:晓啊,再做标准些,让谈队早点挪屁股吧,他真的很重啊。
谈战干嘛不好意思直接“鞭策”吴晓呢?原因是段澄明之前告诫过他,让他悠着点,毕竟吴晓是TZ难得的知识分子,得礼遇,万不可像对待TZ一帮普通的粗人那样同等操练。
要是另一个人对谈战说这话,他一准当屁放了,可是对象是段澄明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要敢对吴晓下狠手,段澄明就会亲自出手收拾他。
谈战对段澄明的恐惧是刻进了骨子里的。段澄明只要在他面前摆个训人的手势,他的肌肉就会忍不住的抽,那是当初他被段澄明操时留下的应激反应,肌肉记忆,不受控。
TZ的优良传承,新人对“老人”心怀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一代又一代贯彻如初。
行动一队的人隔老远就瞧见了谈战的虐行,惶恐中不想靠近,要不是他接了段澄明的命令,看到此情此景一定是有多远躲多远。他简明扼要地向谈战报告完,就一溜烟地跑了。谈战训人从来不挑食,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都“照顾”一下,特别是找他有事的,或是来传达命令的。他可烦有人命令自己了。
谈战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人正哼着小曲儿,看来是有喜事。他脚步没停,跨进了办公室,迎面就飞来了一个文件夹,他利落地接过,随手翻开看,乐呵了。他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段澄明对面。
段澄明似笑非笑地说:“这么有意义,有趣味性,又利于身心大脑健康的活动,你就不参加?走宝咯!”
谈战抗议:“段队,看您这说的,难道我在您心目中就是个虐待狂!”
段澄明:“多久没玩过了?”
谈战:“腻味了,这次让齐赟、吴晓负责,是该放手培养下一代了,就像您当初给我机会。”
段澄明:“但这次必须由你负责,以后可以交给他俩。”
谈战:“是有特殊身份的人参加吗?”
段澄明赞赏谈战的洞察力,“有‘皇子’——将军的孙子,军长的儿子。”
谈战:“陪太子读书,真是件苦差事。没事来咱们TZ折腾个啥,当他的少爷兵不好吗?”
段澄明:“指明了要来。”
谈战:“您打算留人?”
段澄明:“一视同仁,按规矩办,合适就留下,不行就直接扔回去。不惯着!”
谈战:“那我就不避忌了。”
段澄明:“放手干!我只是先知会你。对了,还有个大问题,这次各军送来的人过百了。”
谈战:“这么多!以前,咱们可是死乞白赖的挖人墙角。”
段澄明:“现在,咱们名声在外。你先看看他们的资料。”
他手指了指堆成小山的档案袋。他虽嘴上抱怨人多,但心里却是嘚瑟的。各军送的人多,证明TZ有面子,这个地界出产兵王,汇集“天地灵气”,不然干嘛一堆人都消尖了脑袋往里挤。
谈战眼珠子转了几圈,说:“人太多,不够住。”
“想办法!”段澄明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谈战:“咱们来次初选?”
妖孽的特征初露端倪,对于新人来说,“防空警报”已然拉响。
段澄明:“我就要求一点,退回去的,给个过得去的理由。”
妖孽的奇葩行径,这哪里是收人,分明是收拾人。还是一群上赶子求虐的。这群佼佼者,在哪个军不是首长们宠着、捧着的宝贝疙瘩,何苦来哉?首长都是护犊子的性子,外人要是可劲了“操”自己的兵,不得跟人拼命。可TZ开口要人,首长们都是嘴上说不给,心里喜滋滋的送人来,觉着自家小子们被TZ瞧上忒有面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首长们忘了,自己的兵被TZ收拾得可惨了,一点不念旧情,为别人做嫁衣的苦涩,笑着哭。
还好,我是两个月后来的TZ,不然,见着谈战残暴的“兽行”,我怕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会议室,谈战的脚跟挂在桌边,悠闲地翘着椅子腿晃悠,像个等人伺候的大爷。被指名伺候他的“丫头”们出现了:齐赟、吴晓、夏兆隆、张章、许都、陈畅各搬了一沓文件袋鱼贯而入。
“谈队,这期来的人真不少!”吴晓把手上的档案袋掷地有声地撂桌上了。
齐赟补充道:“数了数,一百二十七个。”
谈战悠闲惬意的姿势不变,给“丫头们”分配任务:“两组,一组查看档案,录入电脑;另一组部署初选方案,我只要四十人。”
许都:“多出来的呢?”
谈战不耐烦地答道:“哪来的回哪去!咱们不养闲人。晚饭后,放我桌上。”
吴晓明知故问:“谈队,事让咱们干了,您干嘛?”
谈战打了呵欠,“回宿舍睡一觉。”他说回去睡觉,还真走了。
谈战一走,吴晓俨然成了第一发言人。吴晓常说:一个人干杀人放火的事,会有一群人批判他;一群人干杀人放火的事,会有人想加入。俨然,他积极加入了。
吴晓:“整理档案这事好办,兄弟们自己组队,两台电脑同时开工,一人录入,一人递材料。”他转向齐赟,“齐哥,咱俩草拟初选方案呗。当然,兄弟们有什么好提议,尽管畅所欲言。”
虽然齐赟比吴晓资历老,但是吴晓新人新事,鬼点子又多,所以齐赟更愿意听取意见,甚至交由吴晓主事。而吴晓也清楚,虽然自己新鲜热血,但始终还是需要一个像齐赟这样老道的人把持正确的方向。再说,齐赟跟谈战最久,也最为熟悉自家老大的脾性,自己拟定的方案齐赟能认可,谈战那自然好通过些。
“一百二十七人只留下四十个,是不是狠了点?”
“我看,谈队这次是打算精挑细选,最后能留在下的寥寥无几。”
“那细则上咱们就狠点。”
“得下重手,不然拉不下人数。”齐赟的这句重话,招来了其他兄弟的附议,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
吴晓做笔录,仅仅是草稿,待整理过后,再输入电脑。
整一下午,两项工作基本完成。乘饭点前,吴晓把选拔人员的信息汇总和初选方案整理后发给了谈战。他和张章抱着一大叠的档案袋来到了谈战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吴晓下意识地扭动了门把手,轻推,门开了,他俩长驱直入。谈战不在屋里。
张章:“咱们这都整理好了,那这些档案还放谈队桌上干嘛?”
吴晓:“我想,谈队应该还会再看一遍。”
张章:“谈队要是会看,还让咱们整理干嘛?”
吴晓:“咱们不是助教嘛,也得熟悉人员信息。”
张章:“还是你周到。你说,谈队不在,去哪了?”
吴晓看了看表。“这个时间,铁定在食堂。”
晚饭过后,谈战一直待在宿舍,对照电脑逐一翻看参选人员的资料,直到深夜。他特别关注了段澄明口中的“皇子”——徐宏斌,陆军中尉,各项素质优异,军内大小赛事成绩斐然,档案写得是光彩熠熠,整整五页纸。但谈战对这个少爷兵兴趣不大,凡是被推荐进TZ的,档案少说都有光辉耀眼的几页,他随手把档案丢回了那堆小山里。等他浏览完吴晓的方案,很是舒心,终究是没白跟自己这几年,有分寸又得体,只需稍稍补充几点,顺利归档。
接收新人那天,一百二十七号人没有被领进TZ基地,而是由十几辆军用卡车分批拖进了山里,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绕得人头晕目眩。三个多小时后,头痛欲裂的士兵们被卸下车,一时间在场的人懵了。
这是一片广阔的原野,不远处崇山峻岭,雾气缭绕,放眼望去没有半点现代文明的痕迹。一车十人到几人不等,相顾惊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TZ基地,所谓的陆军巅峰该不会真建在山顶吧,神奇——名副其实。那现在停的这个地界算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是让一帮人爬上山,不然呢?下车早了吧。
齐赟的突然出现,让这群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以为找着了问话人。虽然都是迷彩服,但是齐赟身上却加了件战术背心,口袋被塞得鼓鼓的,更重要的是他左肩上有臂章,显得太过突兀,他与这帮士兵是那么格格不入。
“往前看,那片林子。”齐赟用手指了指前方,“那是你们这次初选的竞技场。”
士兵们仍是一头雾水,什么初选、什么竞技,通通没听说过。这其中也许存在一个误会,又或是TZ存心制造了一个误会。因为没人告诉过这群兵有个初选在等着你们。只有人告诉他们:咱首长有多不舍得把你(们)送去TZ,那可是每个军人都向往的地方,到了那儿得好好干、好好表现,别丢了咱军的脸面。听这话,像是打了包票进TZ的,海选个啥,不都是各军挑选的拔尖分子嘛。
谁也甭看不起谁!
好长一段时间后,沉默的人终于消化了齐赟的话,他们都意识到了一点:有人要考自己。到场的都是各军选ba出来的优秀人才,当然不怕考验,只是难道你说考就考,凭什么?至少得给个说法,干嘛忽悠爷来这。于是,人群里的噪杂声渐起,很快肆意开去,并且分贝数呈飚升趋势。
齐赟跟个没事儿人似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曲着一条腿踩在岩石边,另一条腿在半空中晃荡,也不看他们,目光远眺。他急什么,其实他一点都不急,他现在扮演的是“太监”这个角色,正如TZ的格言:皇帝不急,太监就更不必急了。
毕竟在场的都是些优秀的军人,“纪律”二字时刻绷在神经里,在沸腾到达顶点后一分钟,他们奇迹般地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回了齐赟那儿。唉,这就对了嘛。兴许是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只能指望在场的唯一“明白人”解释了。
齐赟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回望他们。“哟,终于静了!”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两天后,日落为限,活动范围直径一百公里,从这里进入那片林子,找到一份手绘林区地图,然后回到这里,就算完成任务。奉劝一句,最好小组行动,因为地图只有五份,每组最多不能超出十人。武器在提供的范围内随便挑,人手一个老式指北针,外加一份野战中餐。”
齐赟声音刚落,马上有人发问:“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齐赟故意绕圈子。
“这算什么?”对方正在极力压抑情绪。
齐赟:“喔,就一小测验。提醒你们,没能完成任务的,咱们会派辆车把你们从哪接来的,再送回去。”
“地图放在哪?”终于有人问了一个务实的问题。
齐赟尽量显得抱歉些,“这个问题考到我了,可,不是我放的。我估计都在那片林子里,你们人多,自己去找呗。”
“要是你们埋在地下,难不成我们得掘地三尺?”
齐赟:“那就不好说了,你要是觉得图就是埋在地里,你就挖呗。还有,在你们寻找地图的过程中,凡是出现在这一区域内的其他人员均是你们小队的敌人,咱们TZ也会派出一个十人小组干扰一下,也算是考验诸位的应变能力。”他随意地瞄了一眼手表,声音懒洋洋的,“行动可以开始了,没问题吧。”
显然就算是有问题,也不给你解决。
士兵们一股子无名怒火腾起,怨气在这片上空渐渐聚集,激昂的叫骂声响起:“MD!”“靠!”“C你祖宗!”……还没等他们调整好嘴型,齐赟已经不见人影了。士兵们错愕,溜得还真快,连骂的对象都找不着了,谩骂无疑成为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于是,他们以原部队的编制为基础组队,领取放在地上纸盒里的指北针和口粮。军人们的信誉真值得一赞,没有一个人多拿。
无论士兵们多么苦闷,进入演习了,TZ却是激情澎湃的。高手找上稍稍能练手的人,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