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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此名为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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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呼吸,隐约,见到她伸来的手,像在邀请她。

“……母亲。”她低声说。

她与母亲最相似的地方,约莫就是在她眼睛深处,属于母亲的绿色了。这缕色彩无法被模仿,像标记一样,以明亮,情感和飘渺之意,诉说着二者之间的关系。

(不过,倒也可能是父亲的影响。)

吃饭时,她沉默不语地想到,动着餐具。坐在这间装潢略有改动,然窗外自然凝固的风景仍同离开时一样的屋内,在透丽阳光的照耀下同母亲吃着午餐,两人有片刻全无交谈。菜色简单,但颇有心意,片刻后,她顿了顿,听见桌对面,母亲轻声道:“是我亲手准备的,可能味道不如厨师们的好,但这么多年来,作为母亲,都没有亲手为你准备过饭菜,妈妈很过意不去。”

她抬起头,面上显露出深刻而惨然的空茫。母亲确实是母亲——事实便如事实,正是她面前的这名女子,在她异于常人,瘫痪痴傻的少年时期,从诸多宣告她死亡的声音中始终托举,拥抱着她,之后,又是她用一封封书信,不厌其烦地回答她对世界的疑问,并教育以正道。因此当常人若过去对她匆匆掠过而于现在对她大加赞叹,母亲的态度仍同往昔一样。她对她露出笑容,不惊慌于她面上忽然的空茫,甚至也不畏惧这深蓝眼中忽亮起的寒光。她也对面前这具躯体,没有任何感慨和崇拜,像能透过她的身体,看见一二她自己也不懂得的事物。

(但,昨晚……)

她头一痛,空洞神色也一转为真切的痛苦,确实使母亲关切。

“啊,安伯,怎么了?”她对岸的女子放下手中餐具,关切对她道:“难道生病了吗,抱歉,没能好好照顾你——”

“不。”她抬起手,微弱对母亲摇头:“只是累了。”

但,实际上,她感受到的并非疲倦。这更像是见到了视觉上难以忘怀,震撼性的闪光,令她无法动弹了。情形分明是在拂晓吻上山脊,树林尚是幽暗的深黑中时发生,只有她眼前的那双眼,像夜中无光而亮,因其梦幻般的情态而摄人心魄的绿眼,摄取了她的眼——这感观之主导,似两双眼在彼此牵引,继而是一双柔软的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再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她的知识就已无法描述了,甚在她心中,只融化为一座水的城,湿润的点。

“——安伯?”母亲呼唤。

她忽然惊醒,再度抬头,看向母亲。先前不明确,现在她挺直了腰,才觉得有些拘束,难以展开——她的身材对这张桌子来说太过宽阔,而如今的视线,和那时唯能被母亲抱在怀中,或者两脚悬在空中相比,已在母亲的头顶。

“……没什么。”她干涩回应道。母亲的神色清澈。

大约她甚至不知道昨日发生过这样的事。

“啊,那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她多次否定,她终于还是放心,轻声道:“虽然确实是为了避免让你常年处于军队的压力下,才将你送到了孛林,但其实对在这个重要时间,不能陪着你,感到很难过。长得这么高了,过去三年应该很有些生长痛罢?在孛林,一定很孤独,虽说生活安稳些,但……”

她叹了口气,将最后那话咽了下去。窗外微风柔和,阳光洒落海面,她摇头,定夺道:“但和你若是在这儿的境况相比,我愿意这时间再长些——当然,我不是想要你孤独。”

她的目光让她有些不习惯,因是如此热切,像能剥开她的皮肤。她想移开,因怕她发现,其实比起她给她断裂的书信,甚至她的内在,更要空洞些。不过这畏惧是为何?而,为何,母亲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她同所有人别无二致,存在那丰满的魂魄?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健康,真是太好了,安伯。”她笑了笑,似很感动:“只要身体没什么问题,未来,你想从事什么社会活动,都可以。如果你不想和人接触太多,一直在宫里待着,陪着妈妈,也可以。”

安伯莱丽雅的面上,不为她自己所知,实际出现了一个非常有人情味的纠葛神情,通常来讲,这神色应叫‘欲言又止’,于她来说,其实确实是非常破天荒的了。她无暇顾及,因是面前女子的灿烂的笑容和回忆中月色下那梦幻般的沉迷交替综错,使她疲倦非常。

“怎么了吗?”

母亲问。她犹豫再三,还是颤抖。

“还是……谈谈,职业罢,母亲。”她最终放弃了,垂下头,桌上的光彩纹理交错,她看着自己长而有力的手指,缓慢道:“克伦索恩叔父说,此番我可在南部稍长留些,而,通常,这个年纪,应是可以参与工作了。我不想在这儿什么也不干,给您添麻烦。”

她垂着头,笑声从她上方传来,倏忽,手伸出,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什么添麻烦。哪里有母亲不乐意孩子在身边的——妈妈不是说过吗?安伯现在,只要看着,自己寻找,寻找你想做的事。等你找到了,不用和妈妈商量,你也会去工作的。”

她迎着她冷然 ,僵硬的眼微笑。此话似终触动了先前被抑制的心弦,使母亲神色微变。

“母亲,”厄德里俄斯听女儿开口:“……‘兰’,是谁?”

那绿眼移开了。她的猜测是对的——这一个音节正是母亲对她来说忽然陌生的理由——正是母亲的存在于林间忽于她而言生出变化——甚至可以说是,破绽的理由。她感到水变成了玻璃,可被她握碎,而最可怕的事,不知为何,难道真的是因违反了母亲对她的要求,握住了剑吗?

——她感到她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果然是听到了吗?”母亲苦笑,复而缓缓抬头,坦然,只有些许黯然道:“‘兰’是你父亲的名字。”

这个年轻的听众,归来的女儿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先前,是对女儿灵魂的爱,使她在面对这容颜时也绝无异样,此时却骤生动摇,因好像只见一具皮囊,一项恐怖的容器在这,尽管阳光朗照,却也无法驱散其中的异样。

“……他长得和我像吗?”

她问。厄德里俄斯片刻无法回答,继而平复心神,端坐椅中,点头:“像。”

她肯定道,肩负责任。厄德里俄斯不知女儿已知多少,但选择了相信两人之间可互相理解,然,只是为她自己不可解的原因,安伯莱丽雅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她有说不出的寒冷。

“但我听说,他应该是叫‘拉斯提库斯’才对。”

她平静道,直视母亲的双目,捕捉其中的动摇,序列组合,她忽而记起童年那从衣柜中落下的黑河,母亲在深夜拥抱的长袍——是了,那件袍子,现在肯定很配她的身材。

“安——”厄德里俄斯开口,然女儿却率先打断了她,面色平静,目光深沉:

“我想和父亲一样帮助你,母亲。”她的言语是绝无怪异的,但厄德里俄斯久久无言。海浪在明黄的石上起落,这时候,忽而,安伯莱丽雅有了种感觉——她确实,来到,也回到了,达弥斯提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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