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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有终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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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兄弟会那帮贼人企图对家姊行不轨,反波及到殿下了。”他向她敬茶一杯,诚恳致谢:“幸是殿下身手不凡,不仅全身而退,还保全了家姊,在下真是不知如何致谢才好。”

“晚辈……”她依礼数,应客气,却不知因确实是劳累还是如何,眼望一旁,庭院围墙处,与草木竹兰碰撞,一句话生生分了两半,顿声片刻,方才结语:“……应该的。”

阿帕多蒙坐她对面,闻言又是将她细微打量。他本是医生,观察处事方式自有规章,特备注意人的神态细微,来龙去脉,见状了然。

“走了‘无梦野’,又折腾了一晚,你现在堪堪休息,肯定还是累。”阿帕多蒙深看安伯莱丽雅,见她仍在出神,看城市与宅邸交界处那壁画。葳蒽爵的府邸在山下,丘上,透此缝隙正可将其下街道规稍解。她此时出神,他便身些笑容和担忧,因见这专注脱离的神情,倒同她幼时相似。他因此,比绝大多数人都敏锐地不曾受这年轻人出色的外表所蒙骗,而意识到她和年幼时在深深处并无根本不同,那时她望海凝滞,如今海已成整个世界,使她孤舟而行。

“……您对这壁画有兴趣,殿下?”

阿帕多蒙抬手,示她共读,忽将她惊醒,只是面上仍见古井无波。但医者之眼,深刻是见微知著,读她眼中的微动。他提起茶壶,再将自己的杯满上,微笑道:“这壁画已破损,从前不知,现在看来,说的便是兰德克黛因的历史。”他语气平静,只在幽深处黯然:“葳蒽此处虽不曾是政治中心,却埋藏许多秘密,大约从前居民知道此类历史注定被文字掩埋,故悄悄刻在石上,已不免被战乱所毁。如今其真实重见天日,也是一千,两千年了。殿下可学了历史了?”

她听着,过了数秒,显有些怔愣,才点头。

“已学了。”她僵硬道。阿帕多蒙见她这因集中神思在一处而不得不显行为迟钝的模样,唯是见疼爱,道:“殿下方才在想什么?”

她嘴唇略动。庭院中树木摇晃,她四处望,不知在寻什么。

“我在想……马儿。”她喃喃。

“马儿?”阿帕多蒙有些意外。她忽摇头,直起身,清明了些,对他开口,道:

“阁下,可否问您个问题?”

他点头。

她说:那兄弟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他面色微沉。热风吹拂,空气中有虫鸣声。

——欢迎。诸位得到召集,必然已知有新成员要加入最高层了。我们聚集在此,无论身份来处,仍欢欣于新的智识和活能,注入同向之志当中。

他浅寐着,仍在梦中听见这被他已遗忘,一类用后即弃,一类烧后成灰的记忆。会场深埋在地下,似寓意着人类的生命来处和最终躲藏之所,远离水难和天灾,地温厚的深层。他记得被人引入隧道中,两旁流淌晶莹的凉液,某部分,他不知自己所见为何,仍在斗篷下露出烂漫的神色,另一瞬,他拥抱了真实;他的身体收缩,光滑,在他内部,他是他自己,一只眼,闪烁金光,冰冷注视周遭遥远而熟稔的一切。他走在潮湿的石路上,被前一个白衣人带至前,双肩垫着长板——因所有出场人的模样必须一致,这个领路人是唯一能见到他们真面目的人。他踏过地上的液体,清澈,透明,但非常冷,它看起来像水,但并非如此。他低头,知道这是血。他知道鳞切割石道的感觉,辨认得出这岩壁上的哪道花纹,尽管看上去像千万年的化石,实际上是鳞的压痕。鳞切割石洞,石破碎,身亦流血,但畅通无阻,自有感受的殊胜,智感相分。他记得,但不可去认领和承认,只是无限地沿着石洞向前,跟着他面前这不曾回头的白袍女子。他记得,片刻前她对他抬起的脸,其苍白和空虚正如壁中滴落的血。她看见了他的脸,但他确信,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候选人,此处便是会场。”她用空洞的声音对他道:“剩下的路,你将自己走完。勿旁行绕道,一路向前便是。”他正欲开口,是为他今生的特质,快活而乐天,这女子却已抬手将他制止,侧对着幽暗的隧道,其眼也是一般模样。

“进入这通道后,您要注意,”她说:“您不能再发出声音。您不能展现出你作为肉身的特性。”

您明白了吗?

他点头。

流云飘过天空,给南部平原初夏炽热的阳光洒下阴凉。云斑浮动在他面上,他的脸倒像一处透明的夕阳湖水,反射多处光哼。他听见马的嘶鸣,感草叶滑过面上,在梦中蹙眉,但尚未醒来。他翻身,将自己埋在手臂中,继续在睡眠中逃脱,又或者——更深地被困入其中。

他闭着眼。他身边,那出神思索的同行者低头望他,皱眉。

山丘下,葳法瑟-戈斯廷已近在眼前。风拨动他的红发,却似中了诱饵,忽略了他的心神。

“这个组织的真身很难界定,因此您就能察觉到其中既有像昨日你遇到的粗鄙莽汉,也有数十年来我们连真人也不曾见过,自然也不明其真实目的的高级成员。目前唯一较确定的是,他的高层存在一位我们知道的成员,算是‘兄弟会’如今的领导者,也是你的一个叔叔,过去的孛林龙子,柯云森。”

阿帕多蒙平静叙道:“他主导了‘兄弟会’大部分的公开政治亮相,也是国教主要的攻击者之一。出于这个立场,宗教和政治上,兄弟会主要向‘联盟’的居民宣扬女神教会的错误和弊端,抨击我们的主要信条,并且在这个宣传层面上,不得不有很多诡辩技巧,诸如吸引显眼人群,掩盖反对,讨论的声音,将极端个例夸大为普遍现象,以及在过去数十年中已相当成熟的仇恨,功利教育。”

她认真听着,而解释如此:“举例而言,‘联盟’的教育筛选制度比王室管辖内严苛很多。他们要求幼儿从大约六至十二岁开始就领悟自己的天赋并选择自己的道路。头脑灵活的就会进入精心设计的教育并经过严密训练,尤其为成为机械,金融和建筑等行业成员做准备,而想法,记忆和反应速度没有这样快的,则进入属于体力劳动的筛选体系,被分配到各个工坊,工厂,被教育成为纪律良好的工人,这之中当然包括军官。”他谈着,不由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到此为止,尚且是过去一千年来生产体系的传承,只是在‘兄弟会’的带领下,如今这样做的惯性被转化为了鲜明的目的性。”

他抬起头,似犹豫片刻是否要继续说,继而看见她平和专注的神色,苦笑一下,仍开口了:

“根据‘兄弟会’的文化阐释,这样的生产教育体制是最富有效率,能改善怠懒人性的,其改良原因,自然是为了一刻不停地创造更优越的文明,摆脱女神教一千年来对人的欺瞒和奴役——此为其功利性。然而功利和恐惧教育总是纠缠难分,优越中隐含着对落后的反感,批评和恐惧。思想,能力和纪律落后者在兄弟会的设想中是社会的破坏者,低下并危险,应铲除——这是他们对内部成员的看法,而至于在外部,有一个相当大的外敌,正是此描述的化身。”

他顿了顿。她静默无言,而后意识到,他在暗示,用那暗叹而无奈的余音。

“……他们说的,”她于是勉力思考:“难道是我母亲吗?”

我母亲所带领的旧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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