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轻轻摸了摸希尔薇的后背,以示安慰。希尔薇看向洛琳,正感觉到一些东西正在以疯狂的速度无法挽回地离开她,而且早在她察觉到之前就离开了,她现在只能看见名为‘失去’的小小背影。
没有一个人说话,这里只有默库勒斯和奥利尔不在。
剩下的人,他们都在等,等着凯尔的动作。
太阳逐渐落下,凯尔快要看不清洛琳的脸了,他的目光才落到土堆边上的那个铲子上。
哗啦。
第一铲土盖在她穿着深绿色裙子的腿上,泥土的碎屑滚落到她左手的戒指上,紧接着是第二铲土,第三铲。
晚上,希尔薇正坐在床上,旁边点了一盏暖黄色的小灯,希尔薇的手来回在一件白色的布料上穿梭,她在缝洛琳之前送给的衣服,之前在一次去森林的路上被刮破了。她缝的每一针,都是在弥补自己想要得到的爱,填补上未来与洛琳相处数不清的光阴。
咚咚咚。
“进。”
默库勒斯走了进来。
默库勒斯看见了,看见希尔薇在做什么。
“我们去吃晚饭吧。”
希尔薇点点头,默库勒斯正要出去,希尔薇拉住了他。
默库勒斯回头。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人去世啊,战争不是都停止了吗?默库勒斯,不是都停止了吗?”
希尔薇抓住默库勒斯手腕处的衣服,紧紧攥着。
默库勒斯温暖的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战争能杀死人,没有战争也能。”
深夜,一只花角羊正睡在那棵巨大的松树下。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气氛沉默如冰,但没人敢率先打破。这死寂好像会传染一样,甚至连森林里的鸟叫声也听不到了。
突然,在某一天的清晨,凯尔把储藏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搬了出去,他楼上楼下搬了好多次,尽量轻手轻脚不打扰别人。随后,放在门口的一块布上,他拖着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一直到距离城堡稍远一些的空地上。
期间,东西散落,他折回去收起来,重新固定,但是他就是不固定完全,使得那些头饰、烛台、梳子哗啦啦地不断往下滑落到那块灰色布的边缘,凯尔每走出去十几米就又走回去几米,弯腰,一件一件捡起来,走回去,放下,又拽着走上一段,返回去,弯腰,捡起,走到那块布旁边,放下。
一堆又一堆,那些或许在几十年前应该放在博物馆的东西,就这样被随意叠放扔在一起,发出叮当作响的清脆声。各色的宝石,花样繁复、工艺复杂的饰品,就这样随意丢在空地中央。
然后淋上松油,撒上一些积满灰尘的干草。凯尔则坐在旁边一根断了的树干上,静静盯着那些他从各个地方搜集来的,或是买来的礼物,那些闪闪发光,代表着洛琳愉快笑容的东西。每一件东西,他都能想得起来,从哪得到的,什么时候送到洛琳手里,是托人转达还是写信,洛琳又是怎么接过的,是什么时候把他送的礼物戴在身上的。
尽管是初春,但凌晨的温度还算不上宜人。冷风吹着他的脸,包括他好久没打理过的头发。他的胡子又重新长了出来,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又恢复成洛琳刚生病时那样,无心在意自己外表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睛比那时候更加疲惫。他呼出几口白气,迅速消散在灰蒙蒙的空气中。
忽然,他想起洛琳的死因,紧接着他慢慢起身,把早已点好的火把,扔进那堆东西里,期待着下一秒就把金银财宝烧了个干净。
早上,希尔薇洗了把脸,将昨日的伤心抛之脑后,这是她数年前就练就的本事,过去的事情不能阻碍她的前方,她定了定心神,打开门,准备迎接新一天的阳光。
咣当。
门口掉下来一个项链,那块绿色宝石项链,是她母亲的。
佩里跑过来,表情混杂着慌张与震惊。
“希尔薇,凯尔一大清早就把洛琳的东西烧了,索恩说看见了烟雾我才知道。”
希尔薇愣了一下,她灰蓝色的眸子里透露出无可奈何的不忍来。
“随他吧。”
“你知道有什么容器之类的,可以防止环境污染对人体的伤害吗?”希尔薇转移了话题。
佩里看见了她手里的东西,喉咙里挤出“嗯”的声音,随后点点头。
希尔薇等在佩里的房门外,看见默库勒斯从另一侧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对红绿色的耳环。他俩都看见对方手里的东西,相顾无言,都明白凯尔的意思了。
不一会,佩里打开门,递给希尔薇一个厚厚的铁质盒子。
佩里:“前几年,索恩处死了一个试图谋害卢米农的一个间谍。”
她顿了一下,继续补充:“是政府那边的人。”
“他留下的,原来这个盒子里装着一截无名指,就是他的。不过早已经被索恩处理掉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个就送给你了。”
希尔薇接过盒子,银色的外壳,还有个没上锁的卡扣。
她现在对任何看起来二次加工过的东西都心有余悸,她打算一会让默库勒斯帮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