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擦黑，一切正准备归于寂静。凯尔睡在洛琳旁边，迷迷糊糊中忽然被洛琳叫醒。

凯尔赶忙起身，打开灯。

“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

洛琳的手撑在脑袋旁边，笑着，精神状态很好的样子。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美好，温柔的洛琳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凯尔舍不得让时间过去一分一秒。

洛琳摇摇头。

“没有，就是有点睡不着。”

凯尔：“那我陪你。”

凯尔倚在床头，揽过她的肩膀，让洛琳靠在自己的肩膀，

“我恐怕……”

凯尔打断她：“别说那样的话，默库勒斯的药治好了希尔薇，也能治好你。”

洛琳用手抚上凯尔温热的胸膛。

“别怪默库勒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心想事成，努力就能达成结果的事更是少之又少，他已经尽力了。”

凯尔：“那就是希尔薇的那条项链……”

洛琳：“那是她母亲的，这已经足够珍贵了，凯尔。好意难得，干嘛在乎结果呢？”

凯尔：“可是你……”

洛琳：“我们不能只有在得到好处时，才感谢别人，凯尔。”

凯尔的眼睛湿润了，连连点头。

“是我们，不，不，是我自己选错了喜欢的礼物，我不该喜欢那些饰品，是我连累了你，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洛琳的声音哽咽起来。

凯尔抱紧了她：“你没错，是他们，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人错了……而且是我没有警惕他们，是我的错。”

洛琳：“或许，我们生错了时代。”

凯尔：“是那些污染环境的人不该活着。”

“我问过了。”

洛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明天是个明媚的好天气，我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家门前的那片森林。”

凯尔：“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现在平静的生活，我们还有个可爱的儿子……”

她睡下了，再也没力气说话，凯尔就在她旁边，看着她一点一点没了呼吸。

凯尔抱着洛琳，不停地用手摩挲着她逐渐冰凉的肩膀，直到太阳升起，鸟儿在窗外鸣叫。

希尔薇早餐过后，没看见凯尔的身影，和奥利尔挑了盘水果就敲响了洛琳和凯尔的房门。

希尔薇敲了半天没有回应，心里暗暗觉得不对，只开了一道小缝就关上了门。

希尔薇弯腰看向奥利尔。

“奥利尔，帮我再去拿杯果汁，我忘记了。”

奥利尔连连答应。希尔薇看着他走远了，才敢轻轻开门。

“凯尔？”

盘子差点从希尔薇的手里脱落，下一秒她紧紧捏着盘子的边缘。

希尔薇看见了，她看见洛琳的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被凯尔抱着轻轻晃着，此时凯尔正无神地望着窗外，哼唱着一首破碎的摇篮曲。

死神怎么会选她呢？她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也没有苛责过他人一句，这个对一切生灵都友好的人，却在凌晨的睡梦中死去。

上午，阳光明媚，草地上冒出不少嫩绿色的小草，春天来了。

洛琳躺在白羽隹制成的白色毯子上，被凯尔放在森林北边一处巨大的松树下，这里还算阴凉，凯尔挖了好几个小时，和索恩一起，才勉强挖出一个近似长方形的土坑。冬天太久了，土被冻成一整块，密实坚硬，铲出的泥里还混着冰碴。

固然是身体素质很好的索恩也停了下来，凯尔还在不停地挖着，就好像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临近中午，满身泥土的凯尔从坑底出来，拍打了几下粘在身上的土，把洛琳连同白色毯子抱起来，轻轻放入坑底。

这里没有棺材，他只好为她盖上一件她最喜欢的蓝色披肩，那是春夏的款式，上面绣着早就灭绝的迎春花，是用棉麻线织的。

罗文和卢米农递给凯尔一些新鲜的花，佩里红着眼圈在一旁站着，希尔薇从城堡赶来，她让默库勒斯把奥利尔领走，此时才刚到。

卢米农、索恩、佩里、希尔薇站在周围，凯尔跪在浅坑旁边，一枝花，一枝花地放在洛琳周围。洛琳紧闭着眼睛，脸颊瘦削了很多，头发盘起，是佩里为她梳的头发。

希尔薇看着洛琳，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去世前也是这么瘦，她想起与洛琳的点点滴滴，难以抑制地趴在佩里肩头，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些声音，引起凯尔更多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