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超抬头望天,眉头微皱,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几句,这三月的天,真是比孩子的脸还善变,昨天还阳光明媚,气温逼近30度,短袖加身都嫌热;今天却突然降温,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寒冬,气温直降20度,真是“满减”得让人措手不及。
正想着,身后传来门开的声响。宁超一转头,见白景暝从门内走出,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恭敬地喊了声:“四少。”
白景暝微微颔首,将刚与老爷子商量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宁超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待白景暝交代完毕,宁超接过东西,转身便一路小跑出了门,仿佛生怕耽误了半分。
白景暝站在原地,目送宁超离去,却没有急着离开。他站在台阶上,目光落在院子中央那片空地上,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有些恍惚。
这是他去西南之后的第一次回来,半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三叔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开。习惯性地伸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眉头紧锁,一手按着太阳穴,神情疲惫。
这一趟回来,行程匆忙,连轴转了几天,身体有些吃不消。幸好提前和老爷子打了招呼,支开了三叔,否则更加棘手。
天气刚回暖,转眼又是一场大降温。习惯了东南亚的湿热,这突如其来的寒意让白景暝感到浑身不适,仿佛连骨头都被冷风浸透了。他紧了紧衣领,眉头微蹙。
孟宗政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白景暝心想,既然没有动静,那应该是一切正常。等自己离开后,事情自然会平息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夹杂着烟草的味道涌入肺里,带来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受,既冷冽又沉重。
西南的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连老爷子都没料到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不过,尽管麻烦,事情也差不多该有个了结了。按照目前的节奏,最多再有那半年,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白景暝心里清楚,再难又如何?身后早已没有退路,再难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心想还得再去一趟……
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景暝下意识地转头望去,目光落在声音传来的方向,瞬间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三叔。
手机的震动将他拉回现实。白景暝迅速调整表情,故作镇定地摸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孟宗政”的名字。他接通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带着慌乱:“四少,三爷不见了。”
白景暝握着手机,目光转向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三叔。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漠:“不用找了,我看到他了。”没等孟宗政回话,他便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塞回兜里。就在这一瞬间,三叔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不知为何,白景暝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到前年的那个停车场。
那天,三叔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神情冷峻。今天的他,依旧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三叔很少穿得这么正式,白景暝不禁在心里琢磨,老爷子到底用了什么理由支开他,又让他去做了什么。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笑,却只是将烟送进嘴里,深吸一口,任由烟雾在肺里盘旋。他已经太久没见三叔了,久到连一句简单的“三叔”都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三叔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指尖的烟头夺走,狠狠地摔在青石板上。烟头在石板上溅起一丝微弱的火花,随即被三叔那双光亮的皮鞋一点点碾碎。烟灰混着雨水,粘在石板上。
这一幕,像极了那年的地下车库。可白景暝心里清楚,一切早已不同。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三叔的头发上。那曾经稀疏的白发,如今已有了连成片的趋势,像是岁月无声的侵蚀。他没有去看三叔的眼睛,害怕在那双熟悉的眸子里看到同样的失望和无力。
他想告诉三叔,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事情终于要真正解决了。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句“三叔”卡在喉间。
“为什么支开我?”三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责备,一丝怒意,却又夹杂着许多复杂而难以言表的情绪。
白景暝听得出来,那语气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奈,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失望。他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情绪,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他无法回答三叔的问题,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是他让老爷子支开了三叔,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特意让孟宗政陪同。
可没想到,三叔还是察觉到了端倪,甚至连孟宗政都没能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