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徐衍清重重眨下眼,“我也是。”
“嗯。”孟珏把视线放至远处,两人并行,衣袖时不时挨在一起,交握的掌心慢慢渗出汗。
途径一个小摊,孟珏给徐衍清买了个蒙纱斗笠,有这么一层纱罩着,加上酒精使然,徐衍清比从前自在不少。
“吃那么多甜食腻不腻?”
“还好。”
一转身,刚好碰到一个卖香囊的移动小贩,那人眼皮活络,迅速便拿着一串香囊贴了过来。
“佩香囊,赠佳人。如何,客官可要看看?”
孟珏将手松开,低头仔细看着。
“有没有那种可以解腻的,清爽一点的味道。”
“当然当然,小店虽小,应有尽有!”
他跑回摊位拿了个淡青色石榴型香囊,鸳鸯戏水图案纤毫毕现,看起来小巧又精致。
“客官您闻闻,这香囊主要是豆蔻填充的,佐以适量厚朴,可以消除腹胀满闷,清香怡人。”
“好闻吗?”
徐衍清低头嗅过,点下头。
“好,那我要了这个了,多少钱,我付给你。”
……
一路走来,道路慢慢变得宽敞,徐衍清时不时向腰间望一望,唯恐绳扣脱落将新买的香囊弄丢。
“到了,就是这。”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水域,远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这里已经是城门外。
出神时,孟珏已经低头帮徐衍清把披风系好,他柔声道:“乖乖坐好,给你看看我的绝活。”
听到铁铲碰地发出声音,徐衍清还来不及将人攥住,孟珏已经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你做什么?”
联想到之前孟珏跳河那次,徐衍清明显慌乱起来。
“别过来,水太凉,”孟珏抹了一把脸,将笑脸相迎,“喜欢吃莲藕吗,我多挖点可以送你些。”
“我要是说不喜欢,你能立刻上来?”
“不会,但你不要生气。”
他说着折了手边一朵长势最好的莲,抬着手游到岸边,给徐衍清递过去。
“折花赠美人。”
“好吧。”徐衍清脱下斗笠,将香囊放到最里层,拜托旁边一对赏景的母女看好衣物。
结果孟珏还来不及惊呼,他也“扑通”一声跟着跳进来。
手中的莲花沾上不少水珠,好像比刚才更有生气了。
孟珏无奈,一手揽住徐衍清的腰,“不是让你坐着等我么,要是你酒醒了说不定会后–”
“没醉。”
徐衍清捋了捋湿沉沉的袖子,三两下打好结,岸边另一个打算挖藕的青年好心递过去一把铁铲。
“多谢,稍后给你租金。”
“用吧用吧,反正也是多拿了。”
“为什么要挖藕,你病刚好,折腾这一遭再发热怎么办。”
“那你呢,堂堂少爷也跟着跳下去做什么。”
“我赏花。”
孟珏“噗嗤”一声笑了,秋季水位浅一些,大概淹到两人腰跨,可莲扎根淤泥,走路需要技巧,他们只能用紧握的手来联结。
“砰砰”几下,孟珏把一根刚取的莲藕放进背篓。
“我跟别人打听过,莲藕市场最近还不错,这边村留守在家的老人居多,年纪大了腰腿上多少都有病痛,很多做不了这个活了,正好能捡捡漏。”
“我说了我可以给你钱。”
“那笔钱是借的,我有别的用处,以后要是有机会能赚,我可以还你更多。”
说完他把徐衍清手中的铁铲夺过,“上去吧,别没苦硬吃。”
“哎呦,两位小兄弟看上去大富大贵相,怎么也来同我们贫苦老百姓抢生意了?”
右侧跳下来几个小年轻,他们神色微妙,不像来正经干活的。
“这挖藕的活儿,可不是有些人想象中那么简单,又脏又累,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你们说说,这好不容易能长几根好卖钱的藕,还总有不缺钱的主儿过来掺和。”
“是啊是啊,穷人更穷,富人更富,天下间不一直是这样,哪有我们穷人家过活的?”
听着这话,孟珏手上更是没闲着,他同徐衍清互相打配合,趁势一连挖了好几陋,那几个人眼瞅着脸都青了。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老大—”
“没有养分的话,为何要听?”
孟珏朝几人笑笑,“既然是公共地盘,岂有让谁挖不让谁挖的道理。”
说罢他朝徐衍清伸手,让他攥着自己胳膊走过来。
“我们挖完了,你们自便。”
好不容易回到岸上,宋崖已经等候多时,干净的毛毯热水还有马车都已备好。
坐进车里,孟珏对着徐衍清被淤泥遍染的下半身发呆。
“公子,姜汤。”
宋崖掀了掀轿帘将一壶热姜汤放进去,徐衍清正要拿杯盏倒热汤,却被孟珏忽然用力带进一个坚硬的带着淡淡土味的怀抱。
“我知道我现在浑身脏兮兮,但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不许嫌弃我。”
嘟囔完,孟珏抱的更紧了些,把脑袋搁在他颈窝。
“两次都能义无反顾为我跳下来,现在还冻得发哆嗦,你到底是喝醉了犯傻,还是”
“我…”
“对了公子–”
宋崖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徐衍清往回坐坐,自己掀开轿帘。
“出什么事?”
“有伙计飞信说,…他们找到人了,就是大少爷。”
“嗯,我知道了。”
放下帘子的瞬间,徐衍清脑子里可谓一团乱麻,片刻后他抬眼迎上孟珏捕猎一般的琥珀色桃花眼。
“人找到了,真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