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从潼南客栈出逃,二人便被直接被押入大牢。
聂从云仍是昏迷未醒,便被士兵丢在牢房,上了锁。
胡统领抓着薛奉鸾的衣襟,手上青筋暴起,面部狰狞:“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想要给朝廷通风报信吗?”
薛奉鸾只觉衣襟勒得她快要窒息,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却被勒得更狠。
这是根本不给她答话的机会!
她的面颊越来越红,在旁一小兵忙上前拉开胡统领的手:“统领,事情尚未有定论,您若是将她掐死,难逃悠悠之口!”
他比胡统领稍显瘦弱,没能他救下薛奉鸾,便被一脚踢开:“她偷偷出城、鬼鬼祟祟,还能是为了什么?”
因这小兵施力,胡统领才微微松开手,她终于得以喘息。
“凡事总得查清楚才好,大王说过,要善待……”
小兵话音未完,胡统领便扔开薛奉鸾,扇了他一耳光。
“不要提他!”胡统领满脸恨意,“仗着自己多认得几个字,就当了大王,还不是要靠老子给他打天下,若论功绩,老子才该是大王!”
小兵被打懵,站在墙角一言不发。
薛奉鸾被甩至墙角,揉了揉被撞疼的肩头,忙跪下:“统领明鉴,民女真的只是去寻未婚夫,若非您不放我出城,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胡统领指着昏睡的聂从云:“那你为何带着他走?”
薛奉鸾一噎,又嚅嗫着开口:“我毕竟无武艺傍身,便请聂少侠护我一段而已。”
“统领,潼南客栈已经被我们封了。”
薛奉鸾有些惊异,他二人前脚被擒,这些叛军后脚就对客栈戒严布防。
胡统领将他挥退,俯身看着她,满是恨恨的嘲讽,眼神如刀斧般,似是要将她凌迟:“若非金掌柜你也逃不出来吧,连累别人的滋味如何啊?”
薛奉鸾仰头看向他,撑在地的手掌早已暗中握成拳。
她的心中全无惧意,而是愤怒。
对视片刻后,薛奉鸾才低下头做闪躲状:“请胡统领饶过金掌柜,她只是见我可怜,才放我走的。”
胡统领审视着她,似乎在确认此话的真假,半晌嗤笑一声:“你竟将罪推到他人身上。”
而后似乎对她失了兴致,命角落的小兵将她关入牢中,挎上刀后离去。
薛奉鸾坐在干草上,用力喘息着,折腾了一天终于能好好歇一歇,即使此地并不是什么好地界。
视线随着桌上微弱的灯焰一同摇曳,困意渐渐将她的眼包裹。
她是被聂从云发出的声响吵醒的。
彼时油灯已燃尽,从上方的窗牖透过来的微弱天光使人堪堪能看清。
“姑娘,姑娘!”
二人牢房相邻,聂从云蹲在横亘其中的木栏旁,试图将她唤醒。
见她转醒,便有些自责道:“怪我一时大意,被他们打昏,连累了姑娘。”
薛奉鸾摆手表示不在意,正欲商量出逃计策,见昨夜替她说话的小兵端着一盘东西进来,便立刻噤声。
“这是今早的饭。”
盘中是两个玉米窝头,他让他们一人拿了一个,又给他们一人一碗清水,便转身离去。
这窝头有些风干了,薛奉鸾用惯精食细脍,一时不知如何下口。
于是转头瞥向聂从云,只见他将窝头撕成小块,放到碗里,泡软才吃下。
她便学着那样,一小块一小块地吃。
“你我也算是同患难,姑娘已知晓我名字,我却还不知姑娘芳名。”
薛奉鸾在牢中待得焦躁,蔫蔫的无精打采,惊讶于聂从云竟有寒暄的闲心。
她与他交换名姓,不想与他客套,继而直接发问,“少侠可有法子逃出?”
“我亦是初次入城,对此一筹莫展。”聂从云将吃完的空碗放在牢门口。
薛奉鸾听他这样说,心里不免凉了半截——若无法子出城,只能被困在此。
思及此,口中的粗面窝头又无甚滋味,味如嚼蜡,不禁露出难过的神色。
只一个小窝头,薛奉鸾不到午饭时分便饥饿,可送来的还是一个窝头,只是多加了一盘青菜。
晚间也是如此,连着三日,她实是有些受不住。
饭菜清淡尚能忍受,只是实在太少,她越发没了力气。
于是在第四日的午时,薛奉鸾用指甲取了一小捻银子,待送饭的小兵一来,便叫住他,塞到他的手心。
“这位仁兄,可否给我们加些菜,若能有荤腥便是最好。”
“薛姑娘,你可知通常只有死囚才能加荤腥?”在小兵欲言又止的目光离去后,聂从云紧接着问她。
薛奉鸾不在意,自离家以来,颠沛流离,短短一日之内便经历这么多事;一朝成为阶下囚,不免有些狼狈又疲累,她从未坐过牢,此举只是想吃些好的罢了。
幸亏这捻碎银子尚有作用,玉米窝头被换成了白面馒头,而青菜旁加了几片风干酱肉。
随着酱肉被送来,小兵用钥匙打开聂从云的房门,将其押走,他二人愈行愈远,不知要往哪处去。
只在拐角处,被他别在腰后的钥匙,一晃一晃地落入薛奉鸾眼中。
余下的时间,那晃着银光的模样睁眼闭眼都在脑中挥之不去,她又生了别的心思。
每日来送饭的都是同一个小兵,而放眼整个牢房,竟无一人驻守,甚至几乎没有活人气。
薛奉鸾静下心,将这几日发生之事在心中思量。
他们似乎称叛军将领为大王,小将领为统领。
在白湖镇,她是见过驻城军的,全然不似叛军这般,连品级称呼都如此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