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你的言行举止,他已经能确认一些事情。
“天元之前在信中提到过你不受无惨的支配。”
产屋敷耀哉语气温和,声音仿佛带有某种力量,让人能静下心倾听。
“既不受控制,又具备人类时期理智和情感的存在,实在少见,我其实很高兴与这样的你重逢。”
连炭治郎的妹妹祢豆子,都或多或少受到影响以至于心智退化。
不过短短几年,就有两个变异后脱离无惨支配的孩子,真是个好预兆。
对无惨不利就是对鬼杀队有利。
产屋敷耀哉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对你说:“或许有朝一日,阿蝉能在外物的刺激下完全恢复记忆。”
虽然用的是“或许”,但他语气却十分肯定。
因为他认识一个情况类似的存在——珠世。
那位夫人也是拥有作为人类时的情感和记忆,脱离了无惨的支配。
正因拥有那些记忆和情感,她才无比憎恨将自己转化为鬼,让自己失去一切的无惨,并背叛了他。
由于都以消灭鬼舞辻无惨为目标,产屋敷家族很早以前就和珠世有接触,到他太爷爷那代时就已经建立起合作关系,对方提供了不少关于鬼的情报。
所以对于炭治郎为她收集十二鬼月之血的事,产屋敷耀哉保持纵容的态度。
那位夫人经过数百年的积累,有着丰富的知识储备,精通药理,对于鬼杀队而言是可贵的助力。
说不定,她真能研发出将鬼变回人类的药物,要是能将无惨变回人类,就可以终结这长达千年的悲剧……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相信正义绝不会屈从于邪恶,剑士们的仇恨和愤怒会化作地狱之火,将恶鬼吞没。
产屋敷耀哉轻轻吐出口气,结束内心活动,心思重新回到你身上,因为只走神了片刻,所以没有引起注意。
“以鬼舞辻无惨的残忍性格,不会放过脱离他支配的鬼,所以阿蝉愿意留下来,帮助我们对抗恶鬼吗?”
在做了这么久的观察和铺垫后,他终于正式说出邀请你前来会面的目的。
“好啊。”
你答应下来,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犹豫,倒是守在主公身边,一直旁观的两位柱,显得不那么平静。
矮个子少年的表情终于有点波动,他不能理解地看向产屋敷耀哉,个头高大的音柱虽然早有预料,但看起来也心情复杂。
“我会在明天的柱合会议上告诉大家我的想法,接受并处理大家的异议。”
产屋敷耀哉侧头对时透无一郎说道,长发少年这才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地面发呆。
“我倒没什么问题,只是——”
宇髄天元神情纠结,欲言又止地看着你,最后“唉”了一声,喃喃道:“想必明天的情景,会是超乎想象的华丽吧。”
在两位柱都恢复沉静后,产屋敷耀哉才重新面向你,正色道:“阿蝉,明天我会派人引你到场接受审视,届时你或许要面对不少质疑和责难。”
“我明白,毕竟我是鬼。”
你说着解除人类形貌的伪装,莹白的瞳孔收缩成束,几乎要融化在灼灼金辉里,指甲变得长而尖锐,身上的鬼气也刻意泄出几分,让空气变得有点沉重。
时透无一郎的刀已经出鞘,顿时进入备战状态,宇髓天元也不禁跨了一步挡在主公面前。
要不是没感受到任何恶意或者杀气,他们的反应绝不仅仅只是这样。
你眨了眨眼睛,恢复成原本的人类女孩拟态,将特征和气息收回去,抱紧怀中的速写本,扯起唇角对产屋敷耀哉笑了笑。
“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明天将会面对什么,请放心吧。”
在决定来见鬼杀队主公的时候,你就已经什么都考虑好了。
虽然从意识刚苏醒的时候你就明白自己是鬼,但一直以来却不认同那些食人鬼是你的同类。
童磨也好,堕姬也好,他们从一开始就对你抱有恶意,你对这些食人鬼也没有好感,彼此对立互为敌人。
然而你的身份,又注定不能长久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迟早会被注意到异常,而且也可能会给她们带来灾难。
两边都无法立足的你,除了鬼杀队,还能在哪里停留呢?
何况这里还保留着你过去的痕迹,你很想找回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也想和记忆中闪现的那些,让你觉得很熟悉,很在意的同伴见面。
……虽然他们可能更愿意你早已死去,而不是作为鬼活着。
结束同产屋敷耀哉的对话后,天色就已经暗下来。
落日被远山遮挡,只有苍穹还残留着深邃的蓝紫微光,宅邸里的灯笼已经幽幽亮起。
你在主公长女雏衣的带领下,穿过弯弯绕绕的游廊和石子路,来到今晚暂住的地方。
不想继续维持这副幼年模样的你,叫住刚跨出房门的雏衣,请她帮你准备一套少女和服。
本来你在行李中装了日常衣服,可因为当时宇髓天元找来的箱子太小,只刚好够你整个人坐进去,而对方又嫌太损形象,不愿意接手你那印着粉色樱花的包袱,
“我得背着你,难道要把包袱挂脖子上吗?”
“身为忍者界名头响当当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俗气的事,想都别想啊!”
“反正也没装什么重要的东西,扔了吧,到时候缺什么我给你买。”
由于他反对的态度非常坚决,所以把钱袋取出来揣怀里后,那可怜的包袱就被孤零零地留在候车室的凳子上……
你结束回想,在心里缅怀了那个粉色樱花包袱一秒,就认真地对雏衣交代道:“我正常的形态大概有这么高。”
说着你还踮起脚,伸出短而圆润的手臂比划了下,又觉得不够,于是环顾四周,指着墙壁上挂的折扇装饰说:“差不多到那把扇子顶部的位置。”
期间雏衣那张同样稚气的脸上,一直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礼貌地点头表示没问题。
大概是受良好家风的影响,她一点都没有身为贵族的傲慢娇纵,做事也很有效率,没过多久就带着衣服来敲门。
你对她道谢后关上门,变回少女体型换上新衣服,因为无事可做,就早早地躺到床上休息。
在不进食血肉的情况下,你只能靠睡眠来减少消耗,保存力量。
*
“原来如此,那么阿蝉小姐那边不用派人监视吗?”
门窗紧闭的卧室内,产屋敷辉利哉随侍在父亲床边,好奇地问道。
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他,已经从父亲口中知道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我已经安排天元和无一郎住到阿蝉隔壁的房间。”
产屋敷耀哉回应到,他的双眼虽然朝向辉利哉,却缺少焦距,清澈又无神。
“这样啊,我还以为父亲真的很信任变成鬼的阿蝉小姐。”
听到孩子的嘟囔,产屋敷耀哉笑了笑,语气柔和地说:“我信任她和我做出的安排并不冲突。”
“辉利哉,你要明白,作为剑士们的[父亲]时,需要付出信任和爱,作为鬼杀队的主公时,需要考虑周全做出最恰当的决策。”
年幼的男孩专心接受父亲的谆谆教导,消化其中的道理,他思索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么父亲的信任,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付出的吗?”
“问的很好,是这样的,辉利哉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产屋敷耀哉颇感欣慰地解释道:“在准备见面之前,我就已经派隐收集好了相关的情报。”
“阿蝉的墓地里没有尸骨,胧华屋收留她后也无人失踪,并且那里的人言谈间都非常维护她……”
他说着对辉利哉指了指书架上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的纸质资料。
“记住,在做任何决策前,都要先仔细分析情报,尽量避免出错。”
正当父子二人进行交流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几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父亲大人,岩柱悲鸣屿先生刚刚赶到,想向您问安,请问要接见他吗?”
产屋敷日香跪坐在薄薄的障子门后,等待父亲的回复。
现在晚饭刚过没多久,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父亲显然还没入睡,因此她才敢出声打扰。
“嗯,请将他带来吧。”
身体虚弱的产屋敷耀哉提高声量回复道。
辉利哉扶住父亲,帮他支起身体,产屋敷耀哉半靠在床头整理仪容,想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
虽然他知道就算露出疲态,悲鸣屿行冥也看不见,但这是一种应有的尊重和礼貌。
随着纸门“哗”地一声被拉开,身高超过两米,如铁塔般结实强壮的悲鸣屿行冥,熟练地弯腰低头进屋,以免磕到门框。
不是担心自己受伤,而是担心门框会被自己撞坏。
因为辖区离主公所在的地方很近,他在天刚黑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
“愿主公大人身体安康。”
悲鸣屿行冥跪地行礼,双掌合十真挚地问候,接着他便关心起这次仓促举行柱合会议的原由。
以往产屋敷耀哉都会直接交代,这次却沉默了很久,才隐晦地回复道:“明天自然就会知道,不用忧虑,在我看来是件好事。”
只是会造成很大的震撼和惊吓,至于到底是对此感到欣喜庆幸,还是悲哀愤怒,连他都无法揣测。
清楚主公大人身体病弱,需要为明天的会议养精蓄锐,悲鸣屿行冥得到回复后就没有过多打扰,略做寒暄就告别离开。
走到障子门外面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脚步,背对着主公,语气不确定地说道:“这里似乎有鬼的气味。”
产屋敷耀哉气息平稳没有回应,知道情况的辉利哉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马上稳住情绪。
至少现在还不能让岩柱知道。
然而还不等他想办法转移话题,岩柱就轻轻摇了摇头。
“……应该只是我的错觉。”
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稳步离开。
毕竟这可是主公的宅邸,位置无比隐秘,附近也种满了四季常开的紫藤花,怎么可能会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