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制成的兵符与冰冷的地砖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重重地敲在众人的心间。
“母后,您没事吧?”
卫皇后捂着手腕连连倒退,被太子搀扶住。
卫皇后甩开太子的手,抬眼看去。
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位白袍银甲的少年,手持长弓,逆光而立。
是司马珏!
他缓缓走来,长靴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微小,却显得如此清晰,震耳欲聋。
司马珏半抿薄唇,一双凤眼狭长,眸中蕴含着威严肃穆之神态。
他的神情,竟然奇妙地与陛下相似。
“儿臣司马珏,来此为陛下守灵。”
司马珏的面前出现一条道路,一直到尽头便是陛下的棺椁。
棺椁静静地摆放在哪里,朱红色的棺身肃穆威严,雕刻的蟠龙纹样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天而去。
即便经过一场混战,但它依然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人敢扰乱陛下安眠。
司马珏跪下,抬头望着陛下的灵位,一言不发,但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神器不可以久旷,群臣不可以无主,万机不可以无主。”
“先帝遗旨,传位于皇六子晋王,尔等还不跪拜!”
季慈音取出袖中的圣旨,高举过头顶,跪在了司马珏身后,面朝先帝的棺椁。
“奉先帝旨意,请殿下继位,以安民心。”
群臣纷纷下跪,齐声道:“请殿下继位。”
卫皇后的脸色早已在司马珏出现的那一刻起,灰白无比。
随着群臣下跪,她的神情突然又恢复了冷静,又隐隐带着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
卫皇后取下头顶的凤冠,狠狠地砸在地上。
凤冠被摔了个粉碎,金玉珠饰落满一地,一颗东珠轱辘轱辘滚到了季慈音的脚边。
卫皇后冷眼望着地上的狼藉,缓缓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快——”
“拦住她!”
季慈音想也不想,伸手想要拦住卫皇后,但只扯下来凤袍上的一截衣袖,如血一般的鲜艳。
卫皇后撞上侍卫锋利的宝剑,没有一点一点的偏差,脖颈瞬间喷出血。
“母后!!”
太子神情痛苦,想要冲过去,却被侍卫一剑架在了脖子上,动弹不得。
季慈音跪在卫皇后身边,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场景,但她的指尖还是有些发颤。
“不要伤害朏朏……”
司马珏居高临下地俯视卫皇后,眼神冰冷,如同再看一个死人。
卫皇后几乎说不出来话了,见司马珏不回答,断断续续地道:“如果你还想再见过永乐的话……”
提起下落不明的永乐公主,司马珏的神情骤然变换,逼问道:“你把永乐藏到哪里去了?藏到哪里去了?!”
卫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没有再回答司马珏的问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像睡过去了。
“快告诉我,永乐在哪里——”司马珏的眼眶泛红,拼命地摇晃着卫皇后的肩膀,但再也不能等来一个答案。
“永乐到底在哪里——”
司马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决堤之水,痛哭出声。
“父皇,我要怎么办——”
司马珏的声音撕心裂肺,殿内群臣跪地叩首,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季慈音默默陪伴在司马珏身旁,让司马珏将心中的痛苦与哀恸全部发泄出来。
*
建宁二十年,陛下驾崩,晋王司马珏承袭大统。
皇后卫氏与太子兵败自杀,新帝感念亲情,不曾迁怒太子之女,依然保留郡主品级,命宫人好生抚养。
新帝励精图治、未明求衣,秉持先帝遗志,抚世安民,自此四海承平。
登基第三年,新帝亲至太和门,迎季皇后入宫。
“六郎,你来了。”
季慈音手持朱笔,正在批阅宫中事宜。
司马珏刚刚下朝,连龙袍都来不及换,就直奔皇后寝宫而来。
他怒气冲冲地坐下,不停地道:“气死我了,真是迂腐至极。”
在季慈音面前,司马珏还是初见的样子,没有一点点的改变。
“是谁惹陛下生气了?”季慈音放下笔,坐到司马珏身旁,笑着问道。
司马珏枕在季慈音腿上,把脸埋在季慈音怀中,看不清神情。
“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