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音的心颤了颤,几乎认不出里面这个衣衫褴褛的人就是当初那个金尊玉贵的楚王世子。
“世子殿下,请您上路吧。”
颜珠宣读完圣旨,那张柔美的脸上仍然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恭敬地道。
司马凌一声不吭,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还沾了不少灰尘。
但那双凤眼依然清澈见底,直勾勾地看向众人,好像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见司马凌不回答,颜珠一挥手:“来人,送世子上路吧。”
身后的内侍一人捧着毒酒,一人止住司马凌的身体,就这样强灌下去了。
司马凌无力地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团,不停的发抖。
“颜内侍,你先回宫向父皇复命吧,本宫在这里看着。”雎阳公主漫不经心地道,“别耽误了事。”
颜珠从善如流,拱手向雎阳公主告退。
牢房内只剩下雎阳公主和季慈音两人,还回荡着司马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慢慢地,鲜血从司马凌的口鼻中流出来,与司马净当日的死状类似。
季慈音意识到这一点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雎阳公主瞥了一眼她,懒洋洋地问道:“怕了?”
“这可是毒性最猛烈的鸩酒,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会七窍流血,窒息而死。”
“也算是一种解脱。”
雎阳公主微微叹息,眼中升起一丝怜悯,唏嘘道:“下辈子,要投个好胎啊。”
“姐、姐……”
司马凌的呻吟声渐趋于无,如果不是室内一片死寂,根本听不见司马洛模糊的呢喃。
忆起司马净,季慈音面上的不忍之情更甚,终于忍不住将司马凌揽入怀中。
司马凌的眼睛紧闭,脸上因为呼吸困难渐渐变成青紫色,显然已经陷入了无意识之中。
但他还是在一直小声地唤着“姐姐”,仿佛这样可以缓解疼痛。
察觉到季慈音的怀抱,司马凌自然而然地蜷缩在她的怀中,极力地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季慈音无法回应司马凌的呼唤,只能默默地将他抱紧。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司马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痛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司马凌的脸上布满了鲜血,怎么擦也擦不尽,已经辨认不出模样了。
鲜血满手皆是,更有甚者流到了季慈音的衣裙上面。
“走吧。”
身后传来雎阳公主的声音,云淡风轻地道,反复没有受到一点印象。
季慈音神情麻木,看着司马凌紧闭的双眼,如同一尊泥塑的雕像。
“当年玄武门宫变,本宫亲眼目睹了本宫的弟弟妹妹被杀,时至今日也不能忘。”
雎阳公主抚上季慈音的背,云淡风轻地道:“这就是投胎到帝王家的下场,成王败寇而已。”
“季二娘子,收起你的妇人之仁吧。”
雎阳公主那张艳光四射的脸上充满了冷酷:“只有掌握权力,才能永久的拥有荣华。”
雎阳公主的指尖冰凉,像蛇一样划过季慈音的脖颈,让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抖起来。
“好了,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雎阳公主的话音里还带着笑意,似乎很满意自己说的话。
季慈音的眼神聚焦,她最后用眼神将司马凌的面容描摹下来,将司马洛冷却的身体放在了地上。
季慈音低下头,从脖子上取下司马净的平安扣,将它挂在了司马凌的脖子上。
“把他送回楚地,和博宁安葬在一起吧。”
司马净的尸身被永乐公主送回楚地,与早已逝世的楚王妃安葬在一起。
如今,司马凌也应当回到那里去了。
牢房的门哐当落锁,季慈音没有再回头,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
雎阳公主华丽的长裙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雎阳公主的脚步停下,在一间特殊的牢房前站定。
这间牢房与其他牢房大不相同,有一扇天窗,明亮的光线从外头透进来。
还有一方书案,一个蒲团,供人读书写字。
还有一位身穿布衣的僧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打坐。
虽然是牢房,但是比起之前所见,环境好上太多了。
雎阳公主打量四周的环境,询问士兵:“这是谁安排的?”
“是晋王殿下。”
“六郎有心了。”雎阳公主展颜一笑,旋即命令,“开门。”
季慈音取出袖中的令牌来,原本犯难的玄甲卫见到令牌,立刻将门打来了。
这番动静不小,但雪真法师仍然闭目诵经,只是捻佛珠的动作慢了一点点。
门一打开,雎阳公主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季慈音转身离开,留给她们二人独自相处的空间。
雎阳公主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晰地传入季慈音的耳中。
“雪真,你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