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几乎喘不上来气,一想到司马洛此时的处境,便觉得心如刀割。
她眼泪就这样明晃晃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燕王搂着她,才没有让她倒下来,脸上亦是悲痛交织。
季婉为她拭泪,“王妃安心,县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燕王妃勉强止住自己的眼泪,和燕王相互搀扶着去偏殿歇息。
直到此时,季慈音才发现燕王有腿疾,虽然不影响正常的行走,但走起来可以明显地看出来怪异感。
大殿重归于寂静,王雪之知晓了卢宁儿的下落,也在一脸不安焦虑地祈祷,希望叛军不要发现她。
季婉摸了摸季慈音的脸,将她揽在怀里。
“鸾儿受苦了。”
季婉包含怜爱的话语,令季慈音鼻子一酸,忍不住想哭出来。
这一日的惊变,逃跑、躲藏、对峙,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女郎来说,太过于可怕了。
季婉温柔的话语和怀抱,让她真正地感觉心安定下来,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季慈音不再去想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只是埋在季婉肩上,就觉得很舒服了。
季婉一下一下拍着季慈音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殿内依然很安静,但是有低低的抽泣声在耳边盘旋。
是受惊的女郎趴在母亲的怀里寻求安慰。
陛下一刻不下令放人出宫,她们便一刻也不能离开。
在千秋殿内,看不见殿外的天色,不知道如今是几更天了。
只有宫灯在静静地燃烧,人的影子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如同烛火一样微微晃动。
这种静谧的氛围,本来该叫人昏昏欲睡。
但是每隔一会,就会有内侍传旨将两三个人带出去。
望着她们的背影,永远无法猜到她们通往的是出宫的那一条路,还是无法言说的死路。
季慈音目送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离开,殿内的人越来越少,除了她与季婉,就只剩下沈夫人和卫皇后二人。
满殿的宫女侍卫无声,如同幽灵一样站立在千秋殿内。
一位白发苍苍的内侍走了进来,是陛下身后身边最信任的内侍监孔积德。
季慈音的手出了一层薄汗,她似乎猜了什么,但是又不敢去细想。
季婉注意到季慈音的紧张,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
孔积德开口正欲说话,却突然被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
季慈音看向沈夫人,她伏在桌案上,不断发出莫名的声音。
只见她的脸上青筋暴起,狰狞恐怖,嘴角缓缓溢出乌黑的血丝,根本看不出原本秀美的模样。
季慈音愣在了原地,就这样亲眼看着沈夫人从濒死的挣扎到最后的一动不动。
她死了。
从生到死,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所有人都静静地呆在原地,看着她的逝去。
孔积德探了探她的鼻息,叹了一口气:“没气了。”
孔积德目露怜悯,“拉去乱葬岗埋了吧,好歹留了一个全尸。”
他的话语未尽,却可以想象到其下场凄凉。
沈夫人生前也是养尊处优的高门女眷,如今却落得一卷草席了此残生,令人胆寒。
一旦沾上了谋逆,下场往往凄凉。
季慈音紧紧握着季婉的手,汲取一点温暖来。
但是无论如何,恐惧都在心间挥之不去。
她和孔积德对视,浑身一震,终究还是要面对事实。
到了此时此刻,季慈音却突然平静下来,反而能露出一个镇定自若的笑容来。
孔积德有些惊讶,“陛下请二位去温室殿。”
温室殿是陛下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气候四季宜人。
但是季慈音踏入的时候,却还是觉得遍体生寒。
陛下就坐在书桌后,照常翻阅奏折,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季慈音低着头,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向陛下行礼,刻骨的寒意从膝盖蔓延至全身。
陛下抬手示意让她起身,面上依然是笑意吟吟,就好像只是一场寻常的对话。
“朕听说,你与沈家的六郎君有婚约,不知道是否属实。”
陛下问的话,出乎季慈音的意料。
她一愣,又连忙答道:“只是姑母私下为我相看亲事,绝无不轨之心。”
“对于今日谋逆之事,顺国公府毫不知情,还望陛下明察。”
看着焦急得几乎要举起手来发誓的季慈音,陛下微微一笑,安抚道:“季二娘子不必忧心。”
“朕听闻你有勇有谋,救下了宜都,所以才召见你的,并无问罪之意。”
陛下的话语温和,让人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陛下又道:“只是想问问你,今日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