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儿，你没事吧？”

季婉脚步踉跄，发髻凌乱，显然受了一番惊吓。

她跑了过来，一把将季慈音搂在怀里。

看见姑母，季慈音原本压在心底的恐惧害怕一股脑地涌上来，哽咽地唤道：“姑母……”

季婉用手帕擦了擦季慈音沾灰的脸颊，怜爱地道：“别害怕，姑姑在这里。”

季慈音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夺眶而出。

“姑母，雎阳公主怎么办……”

季慈音低头看向怀里的雎阳公主，无助地问道。

雎阳公主胸膛微弱的起伏已经消失了，浑身冰凉。

“把她交给我。”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不慌不忙充满力量。

季慈音一愣，抬起头，卫皇后正站在她的面前。

卫皇后蹲下身，将雎阳公主抱在怀里，眼神复杂，难以言说。

但唯有一点不能否认，卫皇后的眼中充满了悲伤。

季慈音见状，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皇后注意到季慈音的神情，却只是微微一笑，与她平日里一成不变的笑容不同，令人感到春风拂面。

“你对雎阳的爱护之情，我记下了。”

卫皇后低头垂眸，怜爱注视着雎阳公主。

“母后，我把皇姐抱出去吧。”

司马珏温声道，他的身上还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卫皇后点点头，将雎阳公主交给司马珏：“辛苦六郎了。”

司马珏蹲下身的瞬间，和季慈音对视一眼。

眼神交汇间，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感情。

季慈音的心忽然漏了一拍，却无论如何移不开目光。

许久未见，他变了很多。

司马珏的皮肤变黑了一些，变粗糙了一些，但相比于以往身上带着的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感觉，他变成熟了。

他的眼睛比以前更加的深邃，更加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但也……更加的陌生了。

“季二娘子受惊了，早些回府休息吧。”

司马珏抱起雎阳公主，朝着季慈音一笑，细心地叮嘱。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那些莫名其妙的疏离感烟消云散。

凝望着司马珏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季慈音突然想起了，那日在清思阁，眼泪在司马珏眼中打滚，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的情景。

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这好像是独属于她们二人的秘密。

季慈音颔首，轻声道：“多谢晋王殿下关心。”

“母后，您注意身体。”司马珏抱着雎阳公主起身，同样叮嘱道。

“三皇兄已经先行去处理伤口了。”

卫皇后的脸上又露出一成不变的笑容，成为了季慈音印象中最常见的模样。

“六郎也要照顾好自己。”

司马珏的背景渐渐消失，卫皇后的脸色冷峻下来，高声吩咐。

“所有人都不准进出，等候陛下命令。”

卫皇后环视殿内，扫过在场众人，在沈夫人的身上稍稍停留，目光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温度，冰冷至极。

季慈音注意到卫皇后的举动，忽然意识到事情没有结束。

镇压叛乱往往不是最血腥的环节，平乱之后的清洗势力才是最为恐怖的。

宣太子谋逆之事暴露，宣皇后于冷宫自尽，宣氏满门抄斩，杀得人头滚滚，整个皇城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季慈音无法想象这一次楚王谋逆，陛下会作何反应。

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建宁二十年，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年份。

还不待季慈音有伤感的机会，王雪之便扑了过来，追问道：“宁儿呢，宁儿去哪里了。”

她的神情慌张，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高傲肆意的模样。

季慈音的双臂被她紧紧地抓着，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任身边的人怎么劝慰，王雪之都不管不顾，眼中只有季慈音一个人。

燕王妃也走了过来，神情中充满忧虑，想要从季慈音口中知道女儿的下落。

但她还是拉住了王雪之，尽力不让自己失态。

“卢夫人，你这样子，季娘子会痛的。”

王雪之的理智一点点回笼，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

她低下头，眼中已有泪意：“我失礼了，季二娘子。”

季慈音怎么忍心责怪她，她执起王雪之的手，柔声安慰道：“夫人慈母之心，怎么忍心见怪。”

说完，她就将卢宁儿和司马洛的经历一一复述了出来。

知晓司马洛为了躲避追兵而藏在水中，燕王妃几乎站不稳，捂着胸口靠在燕王的肩上。

“快点派人把宜都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