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音摇摇头，收回目光。

“没什么，随意看看。”

一旁的卢宁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雪真法师，目光里充满了欣赏。

“施主何故如此看我？”

雪真注意到卢宁儿直白的视线，双手合十，向卢宁儿询问。

卢宁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明显，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却还是实话实话。

“法师生得俊美非常，一时之间让我看呆了，还望见谅。”

此话过于直白，但卢宁儿的语气诚恳，眼神纯真，不仅不会令人感到冒犯，反而令人觉得她赤子之心。

雪真亦没有想到卢宁儿会说这番话，但他处变不惊，只是微笑道：“多谢施主赞美。”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卢宁儿似懂非懂，只是双手合十，聆听雪真法师的教诲。

雪真法师坐在蒲团上，手持小叶紫檀佛珠，屋内只能听见他诵念佛珠的声音，和佛珠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庭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二位施主，宜都县主请你们一同去百戏台。”

见此，季慈音和卢宁儿起身向雪真法师告辞，随庭空离开了。

雪真法师走到门前，目送她们的背影远去。

忽然，屏风后传来一个女声，音调妩媚。

“大师说一切皆为虚妄，那见我，是否也不过一具白骨？”

*

“传闻不欺我，雪真法师果然是一位芝兰玉树的美男子！”

一出神龙寺，卢宁儿就兴奋地对季慈音道。

“在说什么呢？”

司马洛慢慢走过来，看见卢宁儿兴奋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卢宁儿见到司马洛，就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神情激动。

“当时在兰若苑，我就应该跟鸾儿和永乐一同去听雪真法师讲经的。”

卢宁儿突然发出感叹：“这么想来，雎阳公主日日与如此美男子相对，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提起永乐公主，卢宁儿才发现不见她的身影，问道：“对了，永乐去哪里了？”

司马洛回答：“她说让我们先去百戏台，不用等她了。”

既然如此，三人相携往百戏台听戏去了。

下午的宾客少了许多，一些品级较低的命妇早上参加过宴席后便会离去。

王雪之和季婉正坐在前排闲聊，见到她们来了便招手示意三人过来。

“怎么脸红扑扑的，是不是早上酒喝多了。”

王雪之拉住卢宁儿，眼神严厉，但却透着关切。

卢宁儿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只是语气娇蛮：“哎呀，阿娘你就别管啦。”

王雪之没好气地戳了戳卢宁儿的脑袋：“我看你是皮痒了。”

季慈音和司马洛站在一旁等候，心里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滋味。

但两人相视一眼，俱是一笑。

季婉坐在一边，分别拉着她们两个叮嘱了一句，才放季慈音和司马洛离开。

司马洛是正二品县主，在前面有单独的席位。卢宁儿便拉着季慈音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看戏。

她附在季慈音耳侧：“虽然年年都是那几样，但是永乐说今天有昆腔演出。”

“我今天就要听一听，是不是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般好听。”

宫里的皇子公主纷纷到场，只剩下永乐公主久久未至。

场上的闲聊声渐渐消失，目光全都落在卫皇后含笑的脸上。

“皇后恕罪，永乐必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绝无对皇后不敬之意。”

司马珏突然起身，向卫皇后请罪。

一时之间，针落可闻。

“晋王快快请起。”

卫皇后缓缓开口，神情淡然：“永乐至纯至孝，想必是有什么意外，才会在我的生辰宴上迟到的。”

“既然如此，便先点戏吧。”

卫皇后点了一出热热闹闹的百戏，后头的众人点的皆是一些往年的曲目，没什么新意。

轮到司马洛时，她便开口道：“我今日点一个新花样，宫里进了一批专唱昆山腔的伶人，我陪皇祖母看过几场。”

“我今日便点一出《游园惊梦》，与诸位一同欣赏。”

台上的伶人点翠头面精致，装扮得华丽非凡，走动起来便是水袖飘飘，烟波流转间含着一股风流韵味。

只见台上人一挥衣袖，声如黄莺出谷：“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京城的命妇大多没有听过昆山腔，一听这亮而不躁、柔而不绵的嗓音，皆是饶有兴致地观赏。

待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伶人一甩水袖，正欲谢幕，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感慨。

“唱得好！”

台下众人纷纷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明黄色长袍的高大男子，衣服上绣着的九爪金龙，活灵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