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提出这个假说的加洛林认为我们的大脑并非我们真正的原本的大脑,而是在进化过程中,被某种特殊存在或生物寄生,在多代的融合发展后,逐步形成了我们如今。按照他的理论,我们是人又非原本的人,漫长的寄生过程迭代中,人类不再总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反而适应了这种融合寄生,变成与它和谐共生的关系。”
“您是说,我们属于外星的后代?”
“‘外星’,你可以这样称呼它,但我习惯称它为‘某种存在’——一种尚未被研究透彻的非生物也非死物的存在。”威尔士说:“但我们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他们的后代,我们拥有自我的主体性——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的基因锁和远古生物特性抵御了这种‘寄生’,使我们可以使用它的优势而依然保有我们本身的特质。曾有学者将这称作是人类群体的模因污染,它们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们,但无法突破基因红线,于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与原本的我们互相僵持,达到了生物学意义上的动态平衡,直到如今。”
“我似我又非我?”你撑着下巴思考着问:“但这与那场战争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那场战争的起源吗?”威尔士问。
你诚实地摇头,你对它知之甚少,除了教科书上逐渐边缘化的描述外,市面上很少有流通的相关资料。
“大多数战争,尤其是发生在这片大陆上的大规模的战斗,往往都与群体性的利益挂钩,这个群体小到村镇大到国家,对于资源和土地的争抢是从来都无法停止的。而战争的爆发往往会被巧立一个名目,有可能是为了转嫁区域内的内部矛盾、有可能是积怨已久的历史遗留性问题,总之,旁观的无利益者总是能从战争进程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和确认战争爆发的真正原因。”威尔士说:“但过去那段没有被命名、逐渐被遗忘的战争却不是这样。我们算是战争的亲历者,但没有任何资料和证据能证明我接下来对你说的话,但它们确实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你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威尔士严肃的表情。
“这是我第一次将这些推断讲给其他人,”威尔士说:“这些事或许是不适合被公布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关这场战争的一切都正在被消除和掩埋,不要去责怪做这些事的人。”
威尔士似乎在向你暗示着什么,你匆忙应下,现在的你更好奇令法比安语焉不详的真相。
“我确实一件事:战争是突然爆发的。没有宣战,没有暗示,没有导火索,没有任何一个战争前应有的步骤,它打破了所有的惯例。在那场战争里,没有国界区分——我是说,他们确实有统一的名称和代号,但那并不属于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威尔士说:“你能理解吗?就像是有一天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你忽然发现自己的亲人变成了屠杀同类的刽子手。”
“如同外来的其他世界的存在。”威尔士说。
“……‘如同’?”
“似是而非是。”威尔士引用了你的话:“那些人即是他们本身,仍然是他们,但与我们熟知的他们并不一样。因为战争中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我们不了解的、没见过的他们。”
“你也可以将他们理解为未曾被寄生大脑的一群人类。”威尔士说。
“也就是说……”你微微长大嘴巴:“我们都是寄生虫,而他们才是真正的人类本身应该是样子?”
威尔士没有否认:“但这也是相对的概念,人类这个概念本身就离不开哲学的思辩。如果你认为被寄生的人类不算人类,那么,你就必须要否定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大多数人类,同时肯定那些从未被寄生过的人类所展现出的疯狂和残忍才是应该奉行的人类主张。”
“这似乎变成了道德的审判。”你说。
“如果道德的审判纠缠不清,你也可以去看看现实。”威尔士说:“我们经常在社会学的讨论里援引立场。你以为你天然的立场在捍卫什么,克里汀?”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才是正统的人类,不论过往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