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这个问题可以留给你自由心证。”威尔士总是不轻易在与你的对话中明示她的态度:“我只是向你揭露目前所拥有和考证过的现实和历史。”
“您是说过去的那场战争起源于两个群体对于人类定义的争夺?”
“不,当然不是。这只是那场战争带来的附加问题和讨论之一。”威尔士说:“在意识到战争已经开始前,我们处在相当不利的地位,可以这么说,没人对赢得那场战争有信心。人们只会想该如何拼尽全力活下来,没人会纠结这些虚无缥缈的理论和问题。”
“这也是你们决定建立保密塔的原因?”你问。
“看来只有我遗忘了这段往事。”威尔士和蔼地说:“我们确实是为此尝试。当年的年轻人很难在见识过战场的艰难和残酷后选择袖手旁观。”
“而我的母亲也是为此而死?”你紧接着开口问道。
威尔士微微一怔。
你没有就此保持沉默:“法比安说她为了自己的研究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
“那是个意外。”威尔士说:“至少我认为那是个意外。你见过法比安,你认为他会在这件事上对你说谎吗?”
你沉默了。
虽然你对这些长辈感官复杂,但你不可否认的是你确实信任他们,尤其是法比安。
“出事的时候,我不在玛丽安身边。那时候我已经来到了普利斯大学,连她的死讯都是经由别人告知。”威尔士接着说:“但我相信这件事是意外,因为那时候玛丽安正在做的研究可以说确实正在突破人类的极限。我不意外她会将实验理论先应用在自己身上。”
“但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细节,我没法帮助你。”威尔士抱歉地说:“她是我的好朋友,但我因为一时悲伤没能参加她当时的葬礼,也无从得知你之后的去向。”
这没什么。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现在的你并不需要一位为你生活遮风挡雨的长辈。
“不过……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为你讲讲玛丽安所做的研究。”威尔士这样说。此时,载着你们的船已经起航,去往与保密塔湖区连通的水系。
于是你点点头。这条船上没有法比安,也没有菲利斯。只有一个你既熟悉又陌生的阿尔贝加·威尔士。除了听她讲述你母亲过去的研究内容,你似乎别无选择。
“虽然我对于具体的操作步骤和论证方法已经失去记忆,但在普利斯大学的这些年,我通过其他方式推测出了当初提出的理论内容。”威尔士沉吟片刻后开口:“克里汀,你知道波的存在吗?”
“‘波’?”
“我差点忘记你是主修历史学的学生了,”威尔士说着推开船舱侧面的窗户,指着船外在日光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水纹:“你看,当我们的这条船向前行驶时,我们需要推开水体,所以你可以看到水面上源源不断持续的水波。”
“这就是波?”你问。
“可以这样理解。”威尔士说:“原本的水面是静止的,但因为船的存在,河水被震荡——这是船传递给河水的能量造成的,而由此形成的水的纹路则显示了船的前行方向——我们把这个过程叫做传递信息。”
水在船的切割下被分成细流,水珠扬起来又落下,在水面上形成圈圈层叠的半弧形。
“您是说,水波承载能量的同时又传递了信息?”
威尔士赞赏地看了你一眼:“你能想象如果现在你用石头投进水面,会发生什么吗?”
“出现两个不同的波。”你回答。
“是的,两个波的存在会发生叠加,它们所携带的信息也会发生交互。”威尔士说:“世界上所有的存在,包括我们都含有波。但如何理解波和利用波是玛丽安后来研究的重点。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大脑寄生论吗?”
你点头。
“大脑寄生论里其实提出过原生人类的概念,但我们最开始都将重点放在了‘寄生后的大脑’上,只有你母亲玛丽安开始思考原生人类的大脑存在。”威尔士说:“玛丽安提出过一个假设:波存在于这片大陆上的方方面面,原生人类作为这片大陆的催生产物,或许拥有解读这种波的原始本能。基于大脑寄生论的假说,人类无法解读这种波是因为大脑遭到了寄生,那么,如果剥离寄生的影响,人类是否可以重新获得解读万物波的能力?”
“解读波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