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临近夏末,山城的天依然灼人,脸皮晒得紧巴巴的,唐捐走了二十分钟就着不住了,火速跑到一家邮政报亭乘凉,刚站稳手机就响了。
“妈,怎么了?”
“你最近都不在家,去哪儿了?”
唐捐蹲在一颗槐树下,嗓子眼儿直冒火星,早知道就不坐地铁了。
“我在重庆查案,最近都不在家。”
“什么案子要跑重庆去查,胳膊都没好乱跑什么?”温樾冲着电话发脾气,一旁的秦尤摇她的胳膊,要跟哥哥说话。
“孟医生说我胳膊都好了,可以自由活动的,你甭瞎操心,最近身体都好吧?”
“哥,你去重庆都不带我,不够意思。”秦尤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话埋怨。
“我是来工作,下次有时间带你玩。”
“每次都说下次,有时间陪徐笙去看什么老掉牙的传统音乐会,没时间陪我看电影,我要生气了,生气了。”秦尤扯着嗓子撒娇,在厨房做饭的秦昱听了直摇头。
唐捐一脸无奈:“好,我答应你,等这个案子处理完就陪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秦尤刚应了个好,随即又摇头:“你这个案子要搞多久啊,不会要到过年吧?”
“应该不用那么久。”
“那就行,哥你吃饭了吗,秦教授在做梅香排骨,可香了。”
唐捐心里一咯噔,说吃过了。
挂了电话,唐捐起身往地铁的方向走,五百米的距离,进了站,浑身一冷。
一个半小时的距离,中间转了三个线,路过好几个景点,乌央乌央都是人。
出站后下起了雨,唐捐10块钱买了把黑伞,问卖伞的阿姨周姐串串往哪个方向走,阿姨指着下坡的地方,说一直往前走,靠近嘉陵江的第一家店就是。
唐捐道完谢,沿着石砖小路往下走,一路上都是卖水果的大爷大妈,橙子苹果倒是常见,长得像模型的一筐子红彤彤的玩意儿,看起来就科技感很重。
唐捐停下脚步问水果的名字,老汉儿回哈儿果,二十五一斤,唐捐问酸的甜的,老汉儿说甜如蜜,算了,祁老吃不了,不买。
沿街都是茶馆跟火锅店,有匆忙赶路的游客,也有纳凉的本地大爷,服务员在门口热情揽客,唐捐闻着辣味就想打喷嚏,太上头了。
小巷的尽头便能看到嘉陵江,游船远渡,笛声四起。
巷口就是周姐串串,店面不大,十来平,门口的店名也掉了漆,只看得清周姐二字,店内有三两个座位,已有人落座,唐捐站在门口等人出来。
门口有小男孩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嘴巴抿得紧紧的,眉毛也紧巴巴的,想必是遇到了难题。
“帅哥,一个人?”中年妇女掀开红色珠帘笑盈盈走出来,两股粗黑的麻花辫垂在肩头。
唐捐笑着回:“您好,我找沈国忠。”
“死了。”妇人笑脸一收,屁股一扭就回了店里,弯腰询问门口的小年轻要不要来点特色冰豆花儿。
生意估计是成交了,妇人走向里屋的冰柜,盛出一瓷碗冰豆花儿,来到门口的料柜上锦上添花,最后撒了一小撮的山楂碎收尾。
“你父亲何时死的?”唐捐拉了小板凳坐下,对面就是那个小男孩。
“他在天一棋馆,早上八点就去了,回来估计得十点,他欠你钱了,还是欠你婆娘的?”小男孩说话老气横秋,唐捐听到婆娘两字心脏一紧,如今被老东西霸王硬上弓,还怎么找老婆,老东西太不是人了,早晚操回去。
“他没欠我钱,我找他是有别的事。”
“钟岐?”
“你怎么知道?”唐捐声音一下就大了。
小男孩合上书本,瞪着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盯着唐捐看,嘴角一动:“在你之前,有很多人找老汉儿谈过话,他一个看门的,平日里可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他们跟他握手,完后疯狂用手绢擦手,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老汉儿,无所谓,我也瞧不上他们,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人很多,有校长,陈亦君的父亲,还有......”
小男孩正说到关键处,“啪”的一声,书本落在他脑壳上,给唐捐吓一激灵。
“沈芥,作业写完了是吧,拿给我看。”中年妇女居高临下的模样像极了讨债的老板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芥吃了霸王餐。
“还,还没......”沈芥缩头缩耳,眼睛不停向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