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来看你们了。”
二月,春意回暖,草木开始复苏。
眼前的坟墓静静地伫立着,几根枯黄的野草歪斜着,遮挡住了墓碑上的字眼。
石碑久经风吹雨打,更添了几分岁月感。
四周寂静无声,枯树上几只飞鸟停下,目光冰冷寒凉,好似在注视着这少见的一幕。
余光年撩起衣袖,仔细清理墓碑,触及那几个字,手不禁一抖。
似是自嘲:“你应该不想看到我吧。可我四年来日夜受着煎熬,我又何尝舒坦过?也罢。”
余光年摆上祭品,燃上蜡烛,烛火闪烁,竟一下灭了。
面容一僵,余光年很快又点燃了蜡烛,甚至用手护在周围,待火光稍大才移开手。
烛火顷刻熄灭。
不服输再试了几次,蜡烛依旧没能燃起来。
“啪”
一把打倒烛台,看着四溅的烛泪,余光年笑得癫狂:“云之仪,你就这么恨我?
我一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呵。”
余光年毁掉踪迹,撒了一把纸钱,任由风将它带到四周。
“算了,这次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弟弟他回来了。我见他眉眼和你越发地相似,只……
你不想看见我,那我便不来了。”
转身之际,余光年喃喃:“对不起。”
“余师叔?”
哪知,返回时竟碰上了官居与云简初。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余光年回头看了眼坟墓的方向,而后脸色便恢复了自然:“你们也是来看师兄么?快去吧。”
微微颔首,云简初随即和官居朝着余光年相反方向而去。
坟头被清理过,纸钱四处散布,空气中泥土的腥味混杂着蜡烛燃烧的气味,充斥着压抑。
“哥哥,嫂嫂,”
云简初取出一对蜡烛,将之点燃,面容平静说道,“我总算是和你们相见了。”
先前只是对着灵位祭拜,加之有一些东西他还没有想清楚,便迟迟没能来。
云简初亦没有见过云之仪和贺相容最后一面。
指尖碰到那冰凉的墓碑,云简初只觉心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意,藤蔓生长,不断将整颗心脏包裹收紧。
仰头看着天空,云简初笑道:“今日就不和你们说那些没意思的事了。”
就像此刻,静静地靠着石碑,假装那是云之仪,短暂的重逢就已经足够。
视线与官居相撞,官居眼里的担忧就快漫溢出来,云简初牵住官居,转而十指交握。
忍下哭腔,云简初清了清嗓子:“不过有一事,也要提前告知你们。
弟弟终于觅得良人,这人,你们也认识,是官居。”
烛火忽地晃动起来,云简初见状愈加坚定:“情之一字,如何能说的清楚。我只知道,我想要与他相携一生。
我亦知你们此生所念不过我二人和云起上下。官居已经接任云起掌门,未来还会有更加出众之人接替他的位置。”
而他与官居,会一同找出真相。
只有缠绕他们的密网被撕开,光明重现,他才能心安。
空气仿佛停滞下来,呼吸都不由变得极轻,云简初偏头一看,那蜡烛正在平静地燃烧。
“找到了,假装传信那人找到了。”
大抵是太过欣喜,陈不休进门时自己绊到了自己,幸而有官居相扶,才免了和地面亲密接触的结局。
“真的?”江辰和谢颂歌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以及一丝不安。
“自然,”官居的声音带有令人信服的力量,“眼下他就在鸣楼。”
鸣楼,云起山庄弟子关禁闭或接受其他处罚的地方。
“师叔,你们先去鸣楼,我去叫余师叔。”
几人齐聚后,云简初拧眉道:“他至今一句话也不肯说。对了,余师弟,你先上前认认,看看他是否是欺骗你那人?”
“好。”
依言上前,余光年只看到一个缩在墙角的背影。
一身黑衣,头发胡乱散落,看不清面容。
“余师弟,是么?”
“啊,”余光年心脏一缩,“是,不,我不太确定。”
“光年,你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么会记不得那人的模样?”
江辰当即问道。
“我,我并非是责怪你。”
话才出口,江辰猛地意识到不对,急忙解释。
“师兄,我知道的,”余光年低下头,“我只是,有些累了。”
江辰一拍余光年肩膀:“那好,你多加休息,这里有我们。”
目送余光年离开,江辰道:“师兄,官居,这事暂时急不得,瞧我。”
“对,反正人已经在这里了,总有让他开口的一天。”
陈不休揽住官居,下巴微抬:“是吧,官居?”
是夜。
一道人影在黑暗中穿梭,最后隐没于鸣楼。
钥匙插在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而后是锁链碰撞的刺耳的摩擦声,门缓缓推开,在寂静的环境下发出沉重的吱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