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蓁深吸一口气,罢了,他就该是这样的人,何须做女菩萨替他狡辩?
虽说云蓁和沈今鹤坐了同一辆马车,但两人并未太多交涉。云蓁时而轻啜香茗,时而细品点心,或是将车帘掀起一角,欣赏沿途风光,至于沈今鹤,全程闭目养神。
这般静默倒也合了云蓁的心意,她无需遮掩,悄然服下解药。
忽而,车帘外传来一个稚嫩并有些尖细的声音:“殿下,干爹,天色渐晚,不若就宿在前边的阮州城吧?”
沈今鹤默然未答,云蓁则温婉应声:“好。”
“往日怎不见你将干儿子带在身边?”
沈今鹤缓缓睁开眼,答道:“京城之中,多涉血腥之事,他终究是个孩子,不宜过早沾染那些污秽。”
“稀奇,你竟有心软的时候。”
能进钦吾监的,怕是早就经历过腥风血雨了,说白了他就是心疼那孩子,想让那孩子尽可能多过些安生的日子罢了。
“那孩子讨喜,你可别把人教坏了。”
“世人皆言,一个沈阎罗已足矣,臣自然不会将他培养成臣这般模样。”
云蓁不再多言,解药已开始发挥作用,她的脉搏渐趋平稳,但在外人面前,她仍需维持那副失常的模样。
比方说,雪绒将她扶下马车,她一落地就蹦蹦跳跳,脸上乐呵呵的,这般举动放在一个孩子身上还说得过去,但云蓁这般,只会叫人觉着她有些疯态。
顺安找了一家位于安静街坊的客栈,以便云蓁静心歇息。
她提着裙摆,轻盈地跑上楼,笑容满面地推开房门。就在门扉轻启之际,她瞥见沈今鹤正倚靠在她隔壁房间的门框上,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做戏。
云蓁笑着,眉头却蹙了起来,低语:“你住本宫隔壁?”
沈今鹤倚门而立,笑称:“臣说过,为护殿下周全,定当寸步不离。”
“沈掌印真是恪尽职守呢!”
“殿下也是敬业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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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的确安静,入夜后几乎没有半点声响,故而当木窗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时,云蓁便醒了。
因着经历过京城的腥风血雨,云蓁习惯在枕头下放一支簪子护身。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云蓁猛地坐起,将簪子狠狠刺向对方,来者始料未及,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短刀扬起,在云蓁握着簪子的那只手臂上划了一刀。
云蓁吃痛,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声音发出不过一瞬,一支突现的箭弩从那人眼前飞过。
云蓁按住伤口,回首间,不速之客从窗户溜之大吉。
紧接着,那道玄色身影也随之而去。
夜色黑得出奇,房顶瓦片上赫然出现两道身影,一道跪地,一道覆手而立。
忽而,黑夜中银光一闪,跪地之人的手臂被一把绣春刀划开了一条口子。
和云蓁所伤的位置一模一样,似在替她报仇一般。
沈今鹤的眸光比夜色更黑,如若眼神能杀人,那人已经死了,“那是昭华长公主。”
跪地之人身子一颤,急忙拱手谢罪:“属下原是想寻大人的,有眼无珠伤了长公主,请大人恕罪!”
“王爷何有指示?”
“王爷那边催了,说是审出了些东西,等您过去商议。”
“十日内,我会去见王爷。”
“是!”
黑影消失,沈今鹤再次出现在云蓁房中。
他恰巧见雪绒正为云蓁包扎伤口,这次包的比之前好多了。
随后,他不禁蹙眉,因着瞥见了云蓁被桃木剑所伤留下的伤痕,“玉容膏用完了吗?”
“没怎么用。”
“为何?”
“好了伤疤忘了疼,见着伤疤才能时刻提醒本宫。”
云蓁扯开话题,“方才那是何人?”
“盗贼。”
“还真是猖狂。”
他瞥了眼桌上带血的簪子,背对着云蓁落座在木凳上,似乎要在此过夜。
“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