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
空气中的氛围沉默了良久,林歇保持着抚摸程觉发丝的动作没有停止,直到程觉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垂下头,阳光自悬窗透露进来,印在他霜雪般的发丝上,恍惚间印出一种极为特殊的神圣感,林歇浅灰色的眸子平淡的看着他,平淡的回答。
“我不知道。”程觉依旧把头埋在林歇的怀里,闷闷道,“我好似从一些东西里意识到了什么,但…那是我无法承受的。”
阳光笼罩着林歇的白发,也罩住了他,程觉感到暖洋洋的,不禁又往林歇怀里蹭了蹭,紧紧攥住林歇要背的手臂也终于松了几分,他发颤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却有平添了几分迷茫。
这显得极为亲昵的动作,相对于林歇来说,明显超出了正常的亲密程度。但这两人都没有感到有何不对,反是在阳光的照拂下,显出了几分带着淡淡苦涩的温馨来。
林歇听着程觉略显迷茫的声音,沉默着将程觉散落的发丝重新束好,这才扶着程觉的肩膀,将他从自己怀中拉出来。
林歇扶着程觉的肩膀,浅灰色的眸子盯着他,带着少有的认真肃然的意味。随着动作的改变,原本摊在程觉身上的白发也流动起来,像一片云,飘一场雪,落在背后,浮在眼前。
一时间,程觉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得挺止了腰板,而另一瞬间,他又抑制不住地对这般模样的林歇生出一涛又一涛心动,转瞬涌成海。
程觉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歇紧紧捏着自己的肩膀,俯下身,凝望着他,淡色的薄唇开合,吐出一番言语。
“我也不知,但不论是与否,答案本身并无意义,无论在你的记忆中过去如何,如今,你是我的徒弟。”他顿了顿,抬起手,拭了拭程觉眼角的泪痕,程觉突然间不敢再看他泛金的眼睛,在慌乱间低下头,看着他攥着衣摆的手和指节上泛着的浅红。
或许是意识到了程觉的视线投在了何处,林歇指尖微动,不动声色的拽了拽袖子,长袍的短袖落下来,盖住了他的手,他继续道:“映月宗虽有冲突,却也是和乐,修真界虽有龌龊,在五宗的坐镇下,也在持续着安定。你梦里的事不会出现。”
“总而言之,程觉,你记住,无论你之后想起了什么,一切或许和你有关联,却不会因你而起。”林歇话音淡淡的,眼中却带着深沉的意味。
程觉能感到林歇仍在看着自己,那目光的存在如此显然,让他想落泪。
他忽然笑了一声,抹了抹眼泪,抬起头,看着林歇,胡言乱语道:“我是梦到了些不太好的东西,不过和修真界倒还没有什么关联,师尊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映月宗甚至修真界了。”
“呃,不是,我是说,我不会这么想的,师尊。”程觉笑着道,“我又不是傻子,把这明显看着不是什么好事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推。”
林歇极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道:“是这样没错,别当傻子。”
“所以师尊,你说的不论我想起来什么,那到底什么?”程觉不经意问道,他感到林歇听到这个疑问,好似僵了一下。
“不知道,自己想。”林歇冷冷道。
“那是,我换一个问题,我未醒之前,师尊您与师兄说的,我神识海中的封印是什么?”程觉换了个问题,继续胆大包天的问道。
他听到林歇轻轻叹了口气,开口,缓缓道:“你确有记忆未回想起,我遇见你之时,你神识海中飘荡回忆过多,那会撑爆你的脑袋,封印让他们维持在菱形状态,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想起,你的身体才能承受。”
林歇面色淡淡,声音不高不低,带这种平淡的叙述意境,总而言之,端的是一副神仙模样,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
这番话倒是很有道理,想必确实是因由的一部,但一定不是全部,虽然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的,却亦隐隐约约听见了林歇所言,这仍在他的计划之中。
倒不是程觉不相信林歇,怕就怕,这什么计划会损伤他自己,按照林歇的性子而言,这可能性还不小,看他动不动就割自己一刀,甚至是捅自己一刀就可以看出了,要不只有自己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只怕他会更不爱惜。
想到这,就想起他进碎片之前,发生的事了,程觉想着,偷偷抬头望了林歇一眼,只在林歇面上显得一番平静,放在程觉眼里,却觉得林歇有些坐立不安,像是想要逃走。
果不其然,林歇沉默一会,站起来,淡淡道:“既然你没事,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向着飘着花的木门走去,还未走两步,突然间停了下来,林歇看向程觉忽然间拉住自己的手,疑惑地看向他。
“等一下,师尊!”程觉眼疾手快地牵住林歇的指尖,生怕林歇落荒而逃似的快速问道,“我还有个疑惑要问您。”
林歇忽然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中含了几分小心翼翼:“怎么?”
“师尊,我的刀,怎么会忽然间飞向您。”程觉问道,语气低沉,带着眼底未干的泪水,倒显出了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像什么湿漉漉担忧质问,打着滚的黑色小鸟,呃不,黑漆漆大鸟,“是因为我吗?”
若是平常,林歇看到这样的程觉,只会在一瞬间觉得心软,然后应了他提出的各种无理的要求,而如今,当下,看着程觉这湿漉漉的模样,顿时如临大敌,立感月晕础雨。
他按了按额角,忽感到有些头痛,心中不由暗暗懊悔道,怎么把这事忘了,就该早点走的。
他一边在心中暗暗懊悔,一边在脑海中组织着胡言乱语的语言,这语言要不紧打消程觉心中的疑虑,又得让他不能自责,还得让他不会唠叨自己,最重要的是,还要让程觉隐隐感到一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有何不对。
毕竟这样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
林歇久违的感到脑子不太够用,绞尽脑汁的发掘胡言乱语的技巧,最后绝望的想,还是胡乱编吧,反正是我是师尊,又不是他是师尊。
哪有徒弟置问师尊的。
林歇这样安慰好自己,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一面冷清地胡言乱语:“自然与你无关,这本就是我所计划,只是事先还未来及说。”
“我命中要受这一刀,不能逃离,死镰吸食,生镰修复,所以无事,不必担忧。”
林歇说着,不动声色地偷偷瞄了一眼程觉,见他低下头,面容晦暗不清,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不由得有点抓心。
他偷偷向后退了几步,想要趁着程觉不注意偷偷溜走。
逃避解决不了疑问,但可以避开提出疑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