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忽然被叩响,门外传来景羽的求见之声。
他进来后,看到沈鹤,怔了一下,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自从那日他们二人在府里刀光剑影大战一场后,二人的关系就有些僵硬。每每碰见,景羽心中不忿自己落败,又有些愧疚害她旧伤复发。他想要跟她说句抱歉,可话到嘴边,看到她那冷冰冰的神情,心中不免愤懑又起。沈鹤自然也懒得多搭理他,于是二人之间这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引得府中下人们都议论纷纷。
楚瑄瞧着二人神色,无奈地扶了扶额。
“罢了,景羽,有何事?”
“回殿下,是太子此刻正在府外,欲与殿下一见。”
“阿琮?”楚瑄微讶,“他怎突然前来?”
楚瑄令景羽速将人请进前殿,自己随后便至。沈鹤本打算留于香雪斋中,然他却让她一同前往。
“太子在宫中见过你的,在他看来你是我身边名正言顺的人。你随我一同去吧,若我猜得没错,他大抵是要说起与这桩案子相关的事宜。”
......
会客大殿内,太子一见楚瑄,旋即起身一礼,“长兄,此番唐突造访,望未惊扰了长兄罢?”
楚瑄摇了摇头,吩咐侍从端上好茶招待。太子看到一旁的沈鹤,有些意外地道:“你就是除夕夜我在宫中见到那个侍女吧?本宫记得你。”
沈鹤颔首称是,接过阿禄端来的茶水,主动斟茶为太子奉上。靠近时,她隐约闻到太子身上一缕极淡的脂粉香气。太子举杯轻啜,金线绣边的袖口处,一抹微不可察的殷红若隐若现。
“阿琮,你今日前来想必有要事相商,但说无妨。”
太子咽了一口茶水,正色道:“长兄从来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长兄现任职大理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望长兄能动用大理寺之力,助我将那诏狱逃脱的罪女明棠擒回!”
楚瑄闻言,微露讶色,斟酌一番才缓缓道:“此段时日大理寺正全力侦办此案,太子想必亦有所闻。我身为大理寺按察司使自当恪尽职守。但我有些好奇,太子为何如此急切......仿佛与那逃犯有何仇怨一般?”
“长兄心细如发,什么都瞒不过你。”太子叹息一声,坦言:“没错,我与那罪女确有宿怨,众人都道海棠阁是本宫麾下势力,更有流言蜚语怀疑逃狱一事乃本宫一手策划——实乃无稽之谈!本宫对她现今藏身之处一无所知。”
太子言辞激昂,仿佛情真意切。他忽地又靠近在楚瑄耳边低声道:“不瞒长兄,那女子手中握有东宫不少秘密,如今她能逃离诏狱,我猜测恐怕是与人勾结欲对东宫不利。故此,她已是我心头大患,我定想将其速速擒拿归案。”
楚瑄安静地听着,没有意外也没有质疑,只说:“太子放心,她既是朝廷的罪人,于公于私都应将她绳之以法。天网恢恢,她一介逃犯在京城断难长久藏匿。”
太子见他不愿表态,压低声音,继续试探道:“我知晓长兄向来不愿牵涉进朝堂纷争,但此事属实不算是东宫的私事。如长兄所言,那罪女乃是朝廷的重犯,擒获归案方能以正我朝王法。本宫唯恐大理寺那帮昏庸无能之辈捉不到人,而我身为东宫之主又不便亲自出手,这才来求长兄帮忙。还望长兄念及你我兄弟多年情谊,此番助我一臂之力吧?”
楚瑄沉吟片刻,终于松口:“也罢,近日大理寺卿魏大人确有意让我接手此案,我原本犹豫未决,然太子既如此说了,我自当全力以赴。”
太子立刻露出笑容,拱手道:“我就知道长兄一定会帮我的。长兄智谋过人,定能快速将人缉拿。我便在东宫静候长兄的好消息了!”
......
送走太子后,楚瑄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沈鹤问他:“殿下,您相信太子方才之言吗?”
楚瑄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信的。你不是说过,那个明棠曾为太子身边颇受宠信的下属兼谋士,劫狱的主谋十有八九便是太子,除此之外旁人何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救她出来。今日一番恐怕也是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沈鹤也是这样想的。从守夜营目前追查到的线索来看,真相已经非常明确,劫狱之人就是太子无疑。这些消息是慕平通过长皇子府的内应何樊传递于她,然此节她自然不能告知楚瑄。她忍不住又问:
“可是方才太子亲口所说,劫狱之人并不是他。殿下宁愿信我,也不信你的亲弟弟?”
楚瑄无声地笑了笑,“太子和三皇子也是亲兄弟,这些年他们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利益争得你死我活,又何曾顾念半点手足之谊。”
他转过身,忽然眸光幽深地看着沈鹤,“我相信你,你不会骗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