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本没有熟稔到这个程度。仔细想想，赵倾的行为确实古怪，可他身为大夫，说不定就是想悬壶济世，有菩萨心肠，不然也不会冒着被司马敬发现的危险来帮她了。

月满思路一通，人也松了口气，抬头便看到上官寻阴沉的脸。

真是好生吓人。

她一脸困惑，不知他怎么就生起气来，好一会儿才迟疑道：“你在吃醋？”

说完就见上官寻的胸口微微起伏，看来气的不轻。

这场景着实好笑，她憋不住，就真的笑了起来，走近了拉他的手：“我不喜欢他。”

上官寻垂眸，闷声问道：“那你喜欢谁？”

她凑近了小声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他胸中的郁气这才散尽，伸手抱住她道：“莫要骗我。”

“不骗你。”

许久之后他才重新开口：“明日是我父王的忌日，陪我去上柱香吧。”

上官寻的父王去世已有三年之久，听说是遭人暗杀，没过多久，上官寻的母妃便服毒自尽，随他而去。

月满偶尔听风浅提起过老王爷，说他心思缜密，武功高强，整个碧饶都难逢敌手，没想到会殁于壮年。

自那之后上官寻就性情大变，他骨子里柔软的部分好像随着父王母妃的逝去一同消散了，余生只想着报仇，可当他真的报了仇，又觉得了无生趣，她却在此时出现了。

上官寻看向月满，她穿了素色衣裳，手里拿着几只白山茶，娉娉婷婷，楚楚动人。他荒芜的胸口便也像开出花来，有了生气。

“走吧。”他伸出手，看了眼阴沉的天幕，快要下雨了。

上官霖葬在皇陵，却在落霞山上有座衣冠冢，他生前最后一段日子就是在那里度过的。上官寻那时已经很少能见到父亲，偶尔碰面，只觉得他自在快乐，想来是十分喜欢山间的生活，便在那里立了一个墓，每年都去山间祭奠。

他们乘马车一路南行，初时落了小雨，等到了山脚下，恰又晴了天。那山极为陡峭，十分难爬，上官寻将她抱起，脚尖轻点，便在悬崖峭壁上飞快攀升，很快到了半山腰的一处院落前。

此时正值黄昏，漫山遍野的枫树都如火一般的颜色，好像整座山都烧了起来，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景，月满却在这满目红叶中不寒而栗，她好像来过这个地方，不知是在梦里，还是遥远的过去。

眼见她的面色逐渐苍白，神色也有些恍惚，上官寻只当她是畏高，扶她去了主屋：“你且在这休息，待我上一柱香，就带你下山。”

主屋的摆设十分简单，只有茶几和几张竹凳，正对门的墙上挂了一幅画。

她定了定心神，仔细去瞧，画上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眉目俊朗，神泰自若，与上官寻有几分相像，气质上却多了岁月积淀的深沉。

那画师想必是极为厉害的人物，竟能画的栩栩如生，月满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她认得这双眼睛，连带这双眼睛曾经带给她的恐惧，埋藏在记忆深处她不愿回忆的过往。

头痛欲裂，心如刀绞，她后退两步，大口喘息，突然就晕了过去。

漆黑的夜里，天上有大大的月亮和漫天的星，玉兰花树下的少年长身玉立，看不清脸。

突然时间的流逝加快许多，玉兰花腐败又长出了腥红的枫叶，少年的身形变得宽阔结实，等他抬起头来，赫然是上官霖的脸。

他看着自己，眼神冰冷，带者昭然若揭的杀意：“若不是解语，你已经死了几百回。”

解语，解语。

她终于想起了这是谁。